148. 蛮女
“顾先生……”见顾时川的脸色铁青,半晌都不说话,郑斯南也语结起来。
“还好我的上级不是郑小姐,否则这大中华区还真没有我的位置了。”顾时川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一口下去,苦进了心里。
“对不起顾先生,你这么聪明,肯定理解我不是这个意思。”郑斯南连声解释说道:“ 咱们中国有句古话,说的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你想啊,古代皇权是多么至高无上的权利,弄不好是要杀头的。但为什么将军要有令不受?自然是皇地太远,不了解战场的真实情况啊,那可不瞎指挥不是。”
“我知道波卡公司的管理制度一定是非常成熟的,但中国市场你们是不是第一次来?”
“所以在别的市场管用的制度、有效的流程,在中国市场能不能用,需要由身处理中国市场里的人来判断是不是?”
“ 现在,中国市场里的人是你、是我、是正在这个市场里试探的、像方园公司那样的公司。”
“所以……”
“所以我要见方园公司的老板。”顾时川打断郑斯南的话,冷声说道。
“你……”郑斯南在心里说了句油盐不进后,只得妥协说道:“好,我帮你约我的新老板,麻烦你给个确定的时间给我。”
“今天下午3点到5点。”顾时川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好。您忙,我先告辞。”郑斯南拉开椅子,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顾时川说:“刚才那位小顾先生并不是个诚信的人。他留学回国,参加外服培训后推荐到指定外企,到签合同的时候说不去了,要回家继承一个抛妻弃女的父亲给的鸭脖子配方。然后跑到江城把以卖鸭脖子为生的、后妻女儿的摊子给掀了。”
“虽然咱们在商言商,有资质有本钱有渠道就能做生意,但想想和这种人合作,多少还是会膈应吧。”
郑斯南说完后也不等顾时川反应,顺手把他办公室的门拉上后,又隔着玻璃与财务室的Laura挥了挥手,这才仰着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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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Laura敲门进来:“那位郑小姐好像不太好搞哦。”
“我们是甲方,她好不好搞有什么关系。”顾时川冷着脸说道。
“可怜你都要用这种杯子了吗?那位郑小姐可真是个蛮女。”Laura看见顾时川手里的一次性杯子,调侃说道:“不过又很细心,知道你说话多、脑子累,将给自己煮的咖啡让给了你。”
“你通知那个行政明天来报道吧。”顾时川突然说道。
“又觉得人家行了?”
“是因为有对比吗?”
“我可不觉得那位候选人比得过郑小姐。”
Laura笑着说道。
“事情慢慢推动,总比原地踏步的好。我们得学会妥协。”顾时川说道。
“非常同意。“Laura点头:“我早想和你说了,中国基本没有职业环境,你不能要求新聘的员工够专业、有职业精神,照着你在英国时候的标准去找人,那得一年以后才找得到,那是在这一年被别的企业培养出来的。”
“好像你这个M国人比我这个中国人更懂中国?”顾时川若有所思地看着Laura。
“因为我客观,而你的胜负欲太强,你想向总部证明:中国市场是好的、中国职员是好的、他们选择在中国投入是正确的。”
“嗯?”
Laura犀利、却又友好地看着他。
“你现在才提醒我。”顾时川笑说。
“在这里,你是我的老板。”Laura大笑。
“刚才郑小姐提到一个供应商的背景有问题,我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我需要找人核实一下。”顾时川说。
“你不相信郑小姐?”Laura沉眸看他。
“她太投机。”顾时川点头。
“确实,祝你们谈判顺利。”Laura轻挑了下眉梢,起身离开时,顺手帮顾时川带走了那个一次性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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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川给那位小顾先生打了电话,说要见见他的合伙人。电话那边的小顾先生愣了一下,但还是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的顾时川抱过一堆求职简历,又开始重新翻看。
只是才看了两三份,他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办法集中。他用手捏着眉心闭眼休息,脑袋空下来后,他立刻察觉到自己这是在逃避。
他以忙碌为理由拒绝思考郑斯南说的话。
他不想承认郑斯南说得对。
虽说做业务的人需有要自己对市场的感觉和洞察,谁适合做、谁不适合做,有时候真不是商务部那套评估系统下的数字可以弄明白的。
数字加上一线的直觉,才能选到好的合作者。
但郑斯南不过是一个草根莽女,她连管理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组织规则、业务流程,她说的所有的话、她所有的观点,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服务的。
“没理也要找出三分理来,更何况在这个 ‘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的社会大环境下,她的那套钻营灵活,更显得理直气状、气势十足。其实哪有什么洞见和道理了。”
想到这里,顾时川松开捏着眉心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明亮的蓝天白云,心头豁然开朗。
她有她的灵活机变、他有他的原则底限,他们未偿不可合作,倒是不必针尖对麦芒,把她的批评和教训当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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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川这头被郑斯南教训的气是消了,郑斯南那边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而有什么快感。
“我悔死了。”郑斯南在等袁时进的时候,一直和方平说这句话:“人家一个月流水都能买下好几个国有大厂了,这样的国际化大公司,大中华区的总经理呀……希望他有容乃大,不屑和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生意人计较,只当没听到我说的那些话。”
“噗嗤……”方平听了经过,不禁失笑出声,心里笑她是个莽女,但还是安慰她说道:“做业务的人我是知道的,只要你能给他好处,你骂他娘他也会忍着。要是你没好处给他,你叫他老子也没用。所以没事的,咱们袁总一出马,包他当刚才是失聪了,什么都没听到。”
PS: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是邓公在1962年7月7日,邓小平接见出席共青团三届七中全会全体同志时提出的。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政治思想路线的改变,“白猫黑猫”论成为了中国将社会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发展上的一个理论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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