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因后果

从老约翰屋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往日这个点他早就睡了，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他，在原来的世界可以说是被照顾的很好，从没有担负过太大的重任，只是稍微挂心的是那点微薄的工资，他不得不数着点花，不然不到月底花光了没脸问父母要。

  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多少积蓄，至于结婚生子他更是不敢奢望，虽然被父母不停的催婚催的他一段时间压力很大，但后来就麻木了，无所谓了。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蔓延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无所谓加薪、无所谓提拔、无所谓买房、无所谓结婚……。

  这世界除了父母，其他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在乎，即使是他的父母也不需要他过多操心，他们是单位上班的，以后就是退休有退休金国家管着，所以他的生活可以说没有任何压力，他也安于这种没有压力的生活，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什么是担当。

  可是现如今的和他原来的世界不同了，作为一个大家瞩目的伪贵族，他是应该也必须有担当的，一想到自己可以影响到商队上下几十口的生活好坏，他就难受的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苦思冥想半夜也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直到后半夜才乏困的睡去。

  第二天，直到早饭做好雅米拉过来叫他起床吃饭这厮才醒，昏昏沉沉的用冷水洗了下脸才恢复少许清醒。

  饭后没有任何头绪的他正无所适从的时候，雅米拉过来说老约翰让他过去。来到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老约翰一脸的倦容，很明显这位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老班，今天你带着大家接着训练，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吧，我和艾克斯先生单独聊会。”看见跟过来的班达克等人他说道。

  待众人出去以后艾克斯道：

  “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昨天夜里几乎没有睡，想了很久，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要多休息啊，商队几十口都指望着跟您混饭吃呢。”艾克斯关切的说道。

  “唉……”听了这话老约翰哀叹一声接着道：

  “是啊，商队上下几十口要养活，眼看就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候了，可我现在这样，哎，怎么办啊！”

  这话艾克斯实在没法接，他确实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接着说安慰的话又略显敷衍，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过了好一会老约翰才仿佛下定决心似得说道：

  “本来我是想再干个两年就不干了，让哈维那小子接替我的位置，然后让雅米拉嫁给他，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也太不成器了，一百个数都数不利索，更别说记账算数了，整天就知道出去赌博喝酒，心胸还特别狭隘。

  其他老兄弟都看不惯他，雅米拉更不喜欢他，我看你今年最多20多岁，雅米拉今年十七岁，年龄正好，我看你们挺好的，你看……。”

  说到这老约翰都不好意思了，这种拉郎配本就不是一个父亲该说的，他本来是想等二人火候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的，可是现在形势紧迫，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艾克斯却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听到老约翰说自己20多岁时脸一红，其实他已经29虚岁30了，说句难听一点的，哪天和老约翰喝多了叙叙年龄，都可以叫他大哥。又听到他接着说的话，顿时心花怒放，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我没有问题的，我很喜欢雅米拉。”

  至于雅米拉年仅十七岁他也没有太多负担，中世纪人们普遍结婚很早，十三、四岁就结婚的大把，像雅米拉这么大的都有两个小孩了。

  “好、好，这就好。”

  听了艾克斯的话，老约翰阴郁的一下子心情好了很多，忙不迭的应承着。本来他还担心艾克斯自持身份，不肯答应，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顺利。

  有了这重口头上的约定，准翁婿二人的谈话立马少了很多的隔阂和顾忌，在左盼右盼的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后，二人默契的跳过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聊起了当前的紧迫形势。

  刚刚得到一张稳定饭票的艾克斯只觉思路非常活跃、清晰，和老约翰上升到翁婿的关系也打消了他心里仅存的顾忌，于是向老泰山问了这几天一直让他困惑的问题：

  “我有一些疑惑，您不是克莱格斯侯爵大人特许的橄榄油唯一经销商吗？他要是需要取消咱们的特许资格直接通告一下不就行了，干嘛让葛朗斯总管处处为难咱们，难道不是侯爵大人的想法，而是葛朗斯总管想私吞我们贩卖橄榄油的利润，才使坏针对我们的？”

  听了艾克斯的话老约翰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沉默思考片刻以后，向艾克斯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事还得从上一任斯瓦迪亚国王伊斯特瑞奇说起，这位国王英年早逝，死于库吉特入侵徳赫瑞姆的保卫战中，仅留下唯一一个女儿艾索娜公主这个继承人。

  当时国家处于危难关头，艾索娜公主还小主少臣疑，而且她还是个女的，在此危难关头众贵族觉得她不够强力，纷纷推荐同在徳赫瑞姆参与守城的国王的堂弟哈劳斯为国王。

  这位也勇于自荐，到处拉关系许好处，并承诺等艾索娜成年以后就将王位归还于她云云，就连身为艾索娜公主的亲舅舅克莱格斯也不得不点了头，就这样哈劳斯成了国王，艾索娜公主在舅舅的庇护下生活在苏诺，被外界称为苏诺的艾索娜。

  本来，按照以往的剧本，艾索娜公主估计活不到成年，会在某次坠马啦、生病不治啦、轻生跳城堡摔死啦、甚至是喝水呛死等等原因，而莫名其妙的死掉，但是这些原因都没有出现在艾索娜公主身上，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舅舅，强力的舅舅克拉格斯侯爵。

  说起克拉格斯也是来头不小，他们家是伊斯特王室的分支，而且家族成员个个勇敢善战，不仅仅有继承封地的领主，还有因功受封的实力派领主。

  他们是格雷恩沃德（克拉格斯二弟）伯爵，封地为凯尔瑞丹堡、托斯德尔、艾尔贝尔，其子迪平斯伯爵，封地为温科德堡。

  瑞伊斯伯爵（克拉格斯三弟），封地为圣鲁兹哥达堡、提斯泊丁，其子蒙特维尔伯爵，封地为尼美加、巴兰利。

  以及克拉格斯的亲儿子伯兰兹伯爵，封地为特瓦林堡。

  这一大家子控制着一城四堡以及若干村庄，加起来的地盘占了小半个斯瓦迪亚王国，实力强到在整个王国内几乎无法撼动的地步，而且看样子这位侯爵也所图非小，一直以监护人的身份把艾索娜公主留在身边，轻易不让她离开苏诺城侯爵府半步，哈劳斯国王几次以各种理由征召公主去都城帕拉汶城，都被克拉格斯侯爵以公主身体抱恙为由拒绝。

  随着年龄的增长，哈劳斯越来越觉得苏诺的艾索娜公主是个巨大的隐患，同时国内其他几个大贵族也觉得日益强大的克拉格斯家族是个巨大的威胁，于是两方联合起来，并一起策划了几起针对公主和侯爵大人的暗杀行动。

  虽然这种下作手段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却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恶果，让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斯瓦迪亚王国内部形成两股对抗势力，一股是以哈劳斯为首的国王派，一股是以克拉格斯侯爵为首的家族派。

  两方大小摩擦不断，差点导致王国的二次分裂，周围的诺德王国、维吉亚王国、库吉特汗国等见状纷纷摩拳擦掌，欲借机下场瓜分斯瓦迪亚王国，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两方不得不暂时放下恩怨，在另一位城主乌克斯豪尔城的迪林纳德侯爵的倡议下坐到了谈判桌前。

  最后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还是暂时达成了媾和，条件是克拉格斯家族这边流放艾维娜公主于罗多克王国，而国王众贵族这边则保证不会再有来自斯瓦迪亚内部针对侯爵与公主的刺杀。

  同时作为担保，迪林纳德侯爵则将他年轻漂亮的女儿安娜嫁给丧偶多年的老男人克拉格斯，这样才使斯瓦迪亚王国暂时的恢复了平静。

  但是这种媾和的平静没持续两年，王国又开始暗潮涌动了。

  先是老侯爵觉得自己又行了，竟然让安娜夫人怀了身孕，紧接着克拉格斯和伯兰兹父子俩莫名其妙的闹翻了，伯兰兹伯爵负气回了封地特瓦林堡，并发誓此生不再踏足苏诺半步。

  然后是老侯爵在一次宴会上纵酒狂饮后乐过了头，竟然在安娜夫人侍女的肚皮上中了风，从此瘫痪在床且口不能言，家族内外大权顺理成章的由安娜夫人接管了。

  就这样乌克斯豪尔城主迪林纳德侯爵，这个斯瓦迪亚版王允一招美人计，竟成了最大的赢家，当时安娜夫人临盆在即，整个苏诺的管理大权实际上落入了迪林纳德侯爵派来的总管葛朗斯手里。

  听到这艾克斯才恍然大明白，怨不得葛朗斯总管打压商队这边，这是有前因后果的。

  却说这老约翰的来历也是不凡，按理说以上这些王国政治上的风云事件和秘辛，只会在王国的高层之间流传，老约翰作为一个商人是不够层级获悉的，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提供了便利，让他成为近些年王国风云变幻的亲历者，那就是他曾是老侯爵的贴身亲卫，从克拉格斯继承爵位以后一直陪王伴驾，还曾经为侯爵挡过刀流过血，深得侯爵大人的信任，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大，老侯爵念及其劳苦功高，想给予其犒赏，可又因为他是平民的身份，只得给了他一笔钱，并把名下最重要的生意橄榄油的贩卖交到他手里，让他成了苏诺城出产的橄榄油唯一的特许商人，于是才有了商队的成立。

  这年头物资匮乏，生产力极度低下，亩产两三百斤小麦就算高产了，苏诺城看似很大（其实也就是个城镇人口1万多人的小镇），产出并不多，而侯爵领地最大的出产就是橄榄油，一年中有近半的开销和军备费用来自橄榄油的贩卖，可以说是苏诺的经济命脉也不为过，（由此看来克拉格斯侯爵对老约翰的器重），因此谁掌握了橄榄油的生意谁就掌握了苏诺领，这就是商队目前困境的最大根源。

  作为现代人的艾克斯听完老约翰的这些叙述，一下子就理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这背后的阴谋算计，这让他顿感鸭梨山大，仿佛迪林纳德侯爵的意志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会经由葛朗斯的手砍向他的脑袋。

  以老约翰的身份先不说他同不同意倒戈投效，光葛朗斯也是不可能放过商队这边的，显然妥协肯定是无用的，但是如果一直被动等待，那只会面临是更坏的结果，一时间艾克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又见老约翰这大半天的讲述已显疲态，就安慰他道：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先好好休息，容我想一想。”

  出了老约翰的房间，艾克斯径直来到后院，每日训练也基本结束了，他终止了训练让大家解散回家，然后叫上班达克来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他已然以少东家自居，深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至理名言，于是向老班仔细询问了商队的各方面情况，班达克也很配合的有问必答，丝毫没有质疑和迟滞，把他所知道的商队的任何信息甚至是细枝末节都如实相告，显然他和老约翰哥俩私下早已沟通好了。

  通过了解，艾克斯知道商队有三条行商路线，一是苏诺到帕拉汶的亚麻、啤酒生意，二是苏诺到德赫瑞姆的小麦、肉干、啤酒生意，三是苏诺到诺德王国的提哈、萨哥斯的橄榄油、食盐、咸鱼生意。

  这中间以第三条商路获利最丰，海盗出身的诺德王国众贵族亦商亦盗，这些年靠在诺德海沿岸经商发了不小的财，被其他王国贵族鄙视为海盗、粗俗、暴发户的他们，非常追捧南方贵族才能享用的橄榄油、天鹅绒、香料等奢侈品，这也使得这些东西一拉倒那里就能卖个好价钱。

  随后艾克斯又向班达克了解了商队所贩卖商品的时令、特色、产地区域等信息，特别是主营的橄榄油，各方面信息了解的最为细致，通过这些信息汇总他隐隐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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