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帝心难测
林洛翎曾听林庭旭和贺堇春私下提过一两次当年德顺帝称帝的事。
但是林庭旭和贺堇春说的是，德顺帝领兵到京城时，禹西王已经将先帝和先太子杀了。
禹西王是先帝的七皇弟，及冠之后在京两年，才去了他的封地沧陵州。
德顺帝领兵入京时，许多高官贵族被斩杀于府门口，京城亦如人间炼狱一般。
生在京徐州的林庭旭并不知当年之景象，贺堇春却是知道的，当时很是感慨地说：“幸亏德顺帝领兵入京及时，否则贺府也会惨遭灭门之灾。”
林洛翎将她知道的说给了林庭旭听。
林庭旭放下手中的茶盏，很是严肃地看着林洛翎道：
“翎儿，昔年禹西王以给先帝庆寿为由，暗中命他的私兵随后而行，与四安将军之首樊冒里应外合，攻入皇宫。
也是恰好南境北境不安定，大部分兵将出征，但是先帝怎么可能不留下兵将在京城附近护卫皇城？
先太子不善骑马弓射，武功天赋极差，咱们当今陛下可是文武双全，以他的心谋远见，就算去了封地，京中也要留一两个眼线，来洞察京中的一举一动。
问题就来了，禹西王攻入京城时，先帝为何只剩下禁卫军守卫皇城？若是当今陛下在禹西王杀了先帝和先太子之后，得到密报，领兵去京城的话，骑马也要十数日。
偏生就那般巧合，禹西王申时之初杀了先帝和先太子，当今陛下于亥时领兵入京城，将禹西王斩杀在政德殿门前，这中间只间隔了三四个时辰。
按理说京城的城门会在酉时关闭，当今陛下是怎么做到领兵入京通顺无阻的？”
林庭旭说罢，宠溺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贺堇春和林洛翎笑了笑，端起手旁的半盏茶饮了一口。
林洛翎猜测当年德顺帝领兵入京杀了禹西王，兴许就是德顺帝早就布好的局。
林庭旭幽幽一叹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其中的事，怕是深究不得。
只不过先帝死后，二皇子和三皇子与先太子一样，同为先皇后娘娘所生，若以天启国立嫡立长之说，理应由二皇子登基继位才是，如何都轮不到陛下。”
贺堇春在旁道：“那时京中传言，说二皇子亲眼所见禹西王杀了先帝和先太子，他习文尚可，对领兵打仗一窍不通，还是他向大臣们推荐，让当今陛下登基的。”
“呵呵……”林庭旭意味深长地笑道：“先帝也不会领兵打仗，领兵打仗的不应该是将军吗？难不成还需要皇帝亲征？咱们陛下登基之后，可曾领兵打仗过一次？”
贺堇春语塞……
所以，京中传闻怕是假的。
林庭旭又道：“当今陛下登基后，时隔三个月，益州山崩地摇，灾民无数，二皇子和三皇子自幼喜书画，向陛下请旨去赈灾，且还不带兵将前往，硬生生被灾民拥挤踩踏而亡。
陛下得知后大怒，派贤妃娘娘之兄领兵前往，将两位王爷的尸骨带回，葬入王陵后，陛下封贤妃娘娘之兄为临安将军，领兵八千，安营扎寨在东阳山附近，守护京城。”
林洛翎皱眉问道：“先太子的这两位皇兄没有被先帝赐封地吗？”
贺堇春接话道：“他们俩和先太子都是先皇后所出，与先太子感情极好，先帝并未给二皇子和三皇子赐封地，而是给他们在京中建了府邸，就是现在的：瑞王府和晋王府。
我猜当年先帝和先皇后的想法是打算让二皇子、三皇子协助太子料理朝廷的公务。”
“那两位王爷无兵权，又不会武功，先帝之所以没有顾及将他们留在京城，想来也是放心他们没有造反的本事，自古造反皆是武将，文臣闹的再凶，也翻不出个天来。”林庭旭补充道。
林洛翎垂下眸子细细琢磨了一番，她通过这些日子和太后的接触，熟知与德顺帝性子有五六分相像的安王，再结合她父亲母亲讲述当年之事。
她觉得，极有可能在太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后，德顺帝就开始在布棋。
德顺帝应该是知晓禹西王要起兵造反，故意等禹西王杀了先帝和先太子以及先皇后娘娘，他才领兵入京，以勤王救驾之名，杀了禹西王，并且趁乱，杀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从而在丞相和太尉的支持下，顺理成章登基继位。
其余的王爷即便有意见，为时晚矣！
为了遮盖他杀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于益州遭灾之时，说二皇子和三皇子愿押运粮食去益州。
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就死了，柳妃之兄带回来的尸身被灾民踩踏，肯定是面目全非，所以难以辨认。
德顺帝正好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尸身葬入王陵，如此一来，不会落个弑兄之名，反倒让臣民觉得他是个颇重感情的皇帝，从而更加拥戴他。
林洛翎听林庭旭将其余王爷们薨世说完后，眼皮不由得颤了颤，要么是偶染重疾而亡，要么是游山玩水之时坠崖而亡，亦或者是被德顺帝派至北境抗敌而亡。
最终，先帝之兄、之子，唯剩下德顺帝一人。
林洛翎暗想，也许德顺帝亲眼所见禹西王造反，杀了先帝，所以才容不得有其他的王爷。
亦或者是……
林洛翎只觉得德顺帝每做一件事，都不是无缘无故，兴许都是在下一盘大棋，只不过旁人看不清罢了。
她父亲昔年为官时，时常陪德顺帝下棋，棋品如人品，也许她父亲正因为看出其中之事，才辞官回京徐州，德顺帝以惜才为由，让她父亲在京徐州做德顺帝的暗线。
林洛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来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惊惧感。
却听林庭旭突然道：“你得太后教导是不错的事，但是，为父劝你一句，就算安王殿下再宠爱你，你也莫要利用他，一次两次，他可以不同你计较，待第三次时，安王对你的真心必然会荡然无存。
安王的心思城府不见得比当今陛下浅，今日他能在陛下突然来林府，便能掌控全局来看，我和你母亲不能比之。
你怕京中贵女贪图安王侧妃之位，拿柳婣来震慑她们，想法是没错，但是，你理应同安王殿下实话实说，不该同他玩那点小心思。
俪妃娘娘之所以深受陛下的宠爱，就是因为俪妃娘娘纯善无城府，可这样的女子在后宫，是无法生存的。
你要明白，帝王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阴诈诡计没见识过？能感动他们的，唯有能让他们感受到的真心相待和纯真善良。
安王喜欢你，还不是因为你的温婉善良吗？如果你是个诡计多端的女子，哪怕你与俪妃娘娘相貌身量一模一样，他也不会迎娶你为妃的。
有智谋的帝王，最不怕的就是身边人同他们玩心眼耍手段，他们会像天空之主翱翔的金雕一般，把那些玩心眼耍手段的人当成猎物，起初逗弄两下，之后便是吞食入腹。”
闻言，林洛翎的眸仁猛地一震，不禁问道：“父亲怎么知道我用柳婣来震慑京中贵女之事？难不成是陛下警告父亲什么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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