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通过了
抹了医院开的药，额头上的肿块已经消下去不少。
池时笙拿起剪刀在前额的头发上细细剪了几刀，几缕刘海放下来正好遮住还没有痊愈的青紫痕迹。
再戴上口罩，基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只有手腕上刚刚结痂的伤疤还暴露在空气中。
池时笙换了个长袖外套，向下拉拉袖子，堪堪遮住这些触目惊心的难堪。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黄白消瘦的脸，干枯的头发，以及……
没有光彩的眼睛。
自己都难以入目。
池时笙别过了目光，把口罩向上拉了拉，出门前抄起放在桌子上厚厚一沓纸张。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在沙发上安然地睡着，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食物，眼前是一副安然的景象。
她开门，走了出去。
原来附近是有一家报社的，经常收一些稿子，原来报社的老板人很好，她因为高中上学没时间去全职打工，就经常卖一些稿子给老板，老板也会给她相应的报酬。
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但是听说那个报社的经营状况不好，老板选择关店回老家照顾父母，她唯一的生活来源也没了。
不过一中旁边又开了家青年社，池时笙只好拿着自己攒了许久的稿子去试试运气。
周末大家都休息，街上的人很少，尤其是在学校门口这附近，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来这里消遣时间。
池时笙根据自己的印象找到了那家新开的报社，和自己一直投稿的那个老旧报社不同，这是个新盖起来的小洋楼，有三层的高度，最高的地方挂着木质的牌匾。
“时光故里”四个字高高地悬在上面，高得让人只能仰望，像是悬在天上一样。
通过一楼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许多精致的桌椅和雕塑，甚至每个桌子上都放了鲜花和咖啡，旁边的阳台上铺上毛茸茸的毯子，一只长得极其漂亮的猫懒懒地睡在上面。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怯意。
池时笙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看起来有些随意的手稿，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稿子与这家书店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果了。
可是，她还是得试一试，就算知道会被拒绝。
推开干净的玻璃门，门边悬挂的风铃响起。
吧台里的人抬起头看向她。
眼前的女孩儿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微微卷起的头发梳成了马尾，前额上留着细碎的刘海有些挡住好看的眉毛，一双大眼睛有些拘谨地看着他。
脸上的口罩显得有些大，顾洛屿眨了眨眼睛，看着小姑娘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嗯……眼睛挺好看的……
就是刘海剪得不合适，口罩也戴得不合适。
不过他真的是很少见过这么干净的小丫头了。
“买书吗？”
眼前的男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慵懒华贵的少公子打扮，很有艺术气息，尤其那一双眼睛，含着对这个世界饱满的感情，看起来与自己截然相反。
他友善地问，池时笙却不太好意思靠近，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站住脚，然后将手里那沓手稿放在吧台上。
她鼓起勇气问，“你好，请问书社里收书稿吗？”
男人显然是诧异住了，着实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是来投稿的。
顾洛屿好奇地拿起那沓厚厚的纸稿，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还会用手写的方式进行创作了。
但是当他翻开那些大小颜色参差不一的纸张，甚至后面还有满满的试题和红对勾时，他的嘴角实在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顾洛屿装作嗓子不舒服地轻咳了一声。
池时笙也没勇气去看那些稿子，直到顾洛屿打趣地问她，她的脸瞬间又红又难堪。
“小丫头，你们学校的学霸都喜欢在试卷背后进行创作吗？”
深渊的背后是光明？
顾洛屿笑了下，没注意眼前的池时笙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耳尖，连眉心都在隐隐泛红。
顾洛屿翻了几张，认真读了几段，文笔很不错，故事……
一改刚才的风趣，他的眉心深深皱起。
他的目光在稿子上快速的检索着，虽然手写的字体有着作者独特的风格，看起来并不如印刷体那样顺畅，可他的阅读速度依然是快得惊人。
不一会，已经看了三分之一的稿子了。
太阳的光照变换了一个角度，阳台上的猫咪也懒懒的换了一个睡姿。
池时笙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命运审判的犯人一样，不敢出声询问，也不敢在安静的书社里大声呼吸。
直到脖子酸涩得实在是动弹不了，顾洛屿终于从书稿里抬起头，可他看向池时笙的眼神却很是沉重。
他对视着池时笙带着期待的双眼，却抿着嘴角低下头。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顾洛屿将手里翻阅得乱七八糟的书稿整理整齐，然后原封不动地推到池时笙面前。
“抱歉，小丫头，你这稿子我们书社不能收。”
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失望。
池时笙身上的落寞被快速收拾好，快得连顾洛屿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只看到她平静地点点头，然后将那沓稿子收拾好放进肩上挎着的小包中。
没有质疑，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哪像是一个孩子？
顾洛屿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池时笙轻轻向他鞠了一躬。
“谢谢。”
谢谢至少给过她希望。
顾洛屿哑然。
池时笙向门外走去，只是手才碰到门，就被身后一道清爽的少年声音叫住。
“站住。”
声音莫名其妙有点熟悉。
池时笙转过头，看到有个男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英文卫衣，腿上只穿了一条到膝盖的宽松短裤，一条黑色的发带箍在额头上，栗色的头发微长。
他的眼睛形状柔和，明显的双眼皮让人感觉有点像猫的眼睛，又有点像狐狸，透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像是永远有一种情绪在，长长的睫羽让眼睛增添了一种让人难以自拔的魅力。
鼻梁高挺却精致，短圆脸看起来很显小，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整个人的长相很无害，很有亲切感，只是精致漂亮得不像个男生，而是像极了一个标志的美女。
是一种雌雄莫辨的好看，任何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只不过周身的气息有些凶，加上健硕的身材，和他的长相倒是截然不同。
池时笙一下子被那双眼睛迷住了，他的眼睛，是只有大自然才能雕琢出来的完美。
放在女生脸上是让人望而生怜，在男生的脸上是一种柔和，男生女相，这样的眼睛笑起来肯定很美。
许渡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随手就放在了顾洛屿的吧台上，他的眼睛看向门口的池时笙。
“小废物，过来。”
池时笙对他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连顾洛屿都撇嘴。
池时笙整理好心态，一步步走过去。
许渡身体斜斜倚在吧台上，如果不看脸，气质真有点像地痞流氓，还很狂。
许渡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宽大的手伸在她面前，眉毛挑了一下。
刻意忽视掉他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魅力，池时笙心情算是平稳的将稿子又拿出来，然后轻轻放在他手上。
许渡收回目光，将开头少半的稿子拿出来放在一旁，然后从中间看起。
真是吃西瓜只吃心心的一类人。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的性强又具有行动力。
顾洛屿看他这种阅读方法，有些糟心地低下了头。
他是承认他这位表弟各方面都很牛，但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很聪明，就是没什么耐心。
这小丫头的文笔和写法明显细腻，得静下心好好读才能读懂，可惜许渡是个急性子，像他这么浮皮潦草地看，估计连表面意思都看不懂。
白瞎。
这双眼睛不如给瞎子。
不得不说顾洛屿看人是很准的，许渡没兴趣读一些文学读物，他看这些稿子其实能认出来是简单的中国字，拼在一起却没有那个耐心去读懂了。
他装模作样地翻了几张，在池时笙疑惑的眼神下，粗糙地将那些纸整理在一起。
然后认真又不怎么认真地说，“通过了。”
池时笙心里没什么底地看着顾洛屿。
顾洛屿一脸无奈地看着池时笙。
算了，通过就通过吧。
反正这书店也不是他的，大少爷爱怎么做怎么做。
见顾洛屿没吱声，池时笙就算满心的疑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许渡又翻了翻最后一页，然后一脸认真地说，“我看你没写完，先给你五万块钱稿费，每月按时按量提供书稿，一个月3k。”
顾洛屿心里瞬间不淡定了，手掌托着精致的下颌，斜着看向许渡的一双眼睛装着满满地“你确定”？
三千块，虽然不算多，但是到底是没什么名气的小作者，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笔下写的故事，没有光，阴暗得并不符合青年读物的流行趋势。
可是他看许渡的样子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池时笙被他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了，五万……三千……这对她来讲只是一串难以相信的数字。
不敢置信，又不敢问，怕他会突然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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