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躲着不见算咋回事
这应该算是我爸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吧！
妻子行踪成迷，令他无处下手之际，又有亲戚到访，他又不得不出面为人接风洗尘！
我家的亲戚可以说是分散在全国各地，一年四季，有亲戚到访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新鲜的是这次来的，不只是姑婆的亲家夫妻，他们还带来了他们的外甥女——一位三十多岁的离异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贾艾，有过留学背景，如今转做自媒体，听说名下有一支十人以上的团队。
之所以离婚，姑婆说是因为她辞去了稳定的医院工作而引发婆家不满，加之丈夫偷腥成性，她才伤心地放弃那个一线城市的优厚待遇，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自己家乡，一个四线城市，干起了自媒体。
这次，她之所以选择同行，一方面可以照顾舅舅舅妈老夫妻的出行安全，另一方面是想借机拓展她的自媒体业务。
席间，姑婆将她的社交能力尽显示，除了跟她的亲家夫妇拉家常、夸儿媳，还时不时地把我爸推到亲家夫妇跟前“露脸”。
说起当地特色，我爸可是如数家珍，加上我爸这个年纪自有的阅历和见解，因此，这段露脸，他毫无怯色，成功赢得了亲家夫妇更多的青眼。
每当他滔滔不绝时，贾艾总是会停下所有的动作，细心聆听，那眼神中充满着崇敬之情，那经历风雨而略显沧桑的形容简单质朴，像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又像是一个求知欲爆棚的小学生一般。
她的这种神态，我好像从未在我妈身上见到。
然而，人心总是偏的。我竟然暗暗期许，我妈的这种小女生的一面只展示给我爸一人足矣！
想到这些，我不禁脑洞大开，“难道，她真是冲着我爸这个颇有成就的‘鳏夫’来的。”
姑婆不喜欢我妈，形之于色。
当然，她也不喜欢为洪家生了我这个儿子的我亲妈。
为此，当我第一次得知她也不喜欢我后妈的时候，我心中竟有一丝丝平衡的快感。
我知道，我的这种平衡感，对后妈不大公平，可她毕竟还有我爸这个丈夫替她舒心解郁，为她在关键时候撑腰。
而我亲妈，二十多年的婚姻里，虽然没跟我姑婆打过几次交道，但每次被姑婆忽视或者刁难，我爸对她可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模样的呵护。
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真心去爱的本能反应。
可我作为亲儿子，除了替我爸感到幸福之外，越来越为我亲妈感到不值，越来越想替她鸣不平。
所以，看到姑婆，我总是忍不住质问自己，她或许是最高兴我亲妈离世的人吧？
曾有那么一刻，我竟然也会心生恶毒之意，很想看到姑婆跟我后妈矛盾激化，很想看看我爸夹在中间会怎样应对。
然而，她们的确发生了矛盾，可是我爸的表现，貌似并没有多为难。
我在告诫自己，“或许她俩只是暗流汹涌，需要一个推波助澜的人吧！”
当我这个想法没多久，就听出了姑婆的弦外之音，我惊喜难抑，“难道我的想法真要实现了？”
如今，与这个能够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女人同桌而坐，而我期待已久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却并未上演。
我后妈的“壮士断腕”精神超乎我的预料！
我想不到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竟然也会这般飒爽掉头，这般悲壮出走。
她竟然敢跟我爸这么一个“颇有成就”的男人先斩后奏，说分开就断联，遇到原则性问题就果断抗拒，不惜再度离婚！
这令我对她更加重了一层敬佩之意。
而我爸这个“颇有成就”的标签，据那对老夫妻所言，是权越表叔给贴上去，经姑婆实锤了的。
加之后来，他们表兄弟一系列的经济来往，更让这对亲家认定，我爸这样不可多得的男人与那位有着“留洋”履历的女士实在是天作地合的好姻缘。
至于他们依然认定我爸处于“鳏夫”状态，则是我“荣幸”被邀请去参加他们的接风洗尘宴后，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推测出来的。
我有些迷惘，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有亲家助力而心生争抢之意，还是真的被姑婆勇闯海内外多年的牛逼社交能力给忽悠的。
总之，我家里这段时间的平静，差点让我相信姑婆和我后妈已经握手言和了。
如今的情形，却毫不手软地将一场“婆媳”矛盾的结果搬到了桌面上，不但呈现给了外人，也呈现给了我爸这个夹心派。
到此为止，夹心派老爸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老婆总是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了。
而姑婆当初看不上我亲妈，是认为我亲妈不仅没学历，也没啥正经工作，还勾引我爸犯错，导致我爸前途尽毁。
要不是因为我妈生了儿子，我想，我姑婆一定会撺掇我爸离婚的。
如今，她仍然看不上我后妈，则是因为她学历比我爸高，带着个拖油瓶不说，还不愿意给我爸再生一个孩子来将她自我禁锢在我爸脚下。她是担心我爸被“鬼迷心窍”，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些综合起来，在她老人家眼里，我爸就更像是那个长不大的熊孩子，非得她亲自上阵替他找一个满意的妻子才行。
只不过，天不遂她愿。
当我爸终于成为鳏夫，那位留洋女却一时半会儿难脱婚姻的桎梏。
等她终得自由，我爸却早以闪电速度悄摸地再婚了。
从她对我爸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应该不是那种全无意思的！或者，她也如同更多第三者一般，期待着我爸能够慧眼识珠，认识到她比他的新妻子更加靓丽迷人有魅力，而后他俩一拍即合，然后，或者暗里苟合，或者上位成功！
想到这些，我不禁一个寒颤。
我同学、朋友的父母关系，有太多这种案例了。
道德沦丧，底线荡然无存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每每有这种感觉时，我却有些大逆不道地替我亲妈感到庆幸，庆幸她那么单纯又胆小谨慎的人，总算不用再经历这样的情感深渊了。
同时，我也会为我后妈感到不值。
明明她那样飒爽的乌托邦女人不该与我爸这种武夫一般的人同一世界，明明她可以在她的“桃花源”里，觅知音，谈歌赋，望九天，探五洋。
可她偏偏不被命运眷顾，自称是神瑛侍者一般的洒脱人，却又有着绛珠仙草一般的悲剧命运，正如林妹妹遇上了薛蟠一般，她非常不幸地遇到了我爸这种不懂欣赏，只想占有的人。
当我捋清这层关系后，我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她还有一点值得骄傲的，那就是我爸因为长期坚持锻炼而胜过同龄人的体型和气质吧！
我甚至会为她的这点骄傲加油助威，男人可以发挥视觉动物的本性，女人为何不可呢？
而我爸这一年也并非没有寸进。
在我后妈的熏陶下，我爸也得到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红利。
他的精神气大为提升，因此，他的身上总会透露出一些儒将之风。
就连赫哥他们也都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过我爸的变化。
“子阔，你有没有发现，师父这一年变化挺大的？”
“啥变化？”现在想来，师兄们对我的后知后觉应该挺抓狂的。
“难道你不觉得师父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唉，”他们无奈地叹息，并且不大甘心地点拨我，“这样，你先想想师父之前的样子，再看看他老人家今天的精气神！”
“样子？还是那么丑呀！跟‘帅’不沾边！”
想起威哥、赫哥他们对我生无可恋的样儿，我则默默地主动思忖和对比我爸的表现，总算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因为已经不止他们，连关队也曾跟我有意无意地对比我爸之前的行径和如今稳坐军中帐的差异。
当然，除了关队，我曾经的老师，凡是跟我爸有交情的，也都有意无意地跟我提及此事。
我不由得感慨，婚姻，还真是门玄学！
想到这点，我茅塞顿开，连忙低声提醒我爸。
“爸，你不打算找我妈了？”
“子阔，跟你爸说啥悄悄话呢？”姑婆笑逐颜开地问道。
“呃……”
“小姑，他在提醒我该送他归队了，要不然赶不及明早头一场比赛了！”我爸将我从急思无门中解救了出来。
“那，”姑婆顿了顿，建议道，“你打车去吧！我们跟你爸再坐会儿！”
我看了眼我爸，既是警告，也是哀求。
“小姑，他们关队，也是我曾经的师兄，一直跟我告状，说这小子躲懒耍滑。最近赛事紧张，叫我过去监督着他训练呢！”
“监督？子阔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监督啊？”姑婆很是纳闷。
“都是我那些师兄弟从小太惯着他了，所以现在他们才请我过去帮忙镇着，免得他闹妖！”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眼里会不会因为长大而变懂事，总之，在我这亲爹眼里心里，我永远都是“畏威不畏德”的二傻子。
不过，我们父子双双脱离那场应酬，我也瞬间理解了他的苦衷。
刚离开现场，我爸就命令道，“给你妈打电话，打不通就发信息！”
“哦！”我掏出手机，“那我说啥好？你不会真想，离婚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离婚了？”
“那，那个贾艾呢？”
他沉思片刻，“你告诉你妈，就算要离婚，她也得当面给我个理由！躲着不见算咋回事！”
“这，行吗？”
“我已经表过态了，不过她还没回我。我想，看在你照顾圆圆的份上，她不会不理你的！”
“爸，”我连忙发送信息过去，之后我依然不甘心地问道，“看今晚这情况，会不会是我妈知道点啥呀？”
他撇了撇嘴，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道，“这还用问吗？”
“你觉得那贾艾咋样？”我试探道。
“跟我无关的人和事，别问我！”他懒懒地回复我。
一路上，车内空气几乎快要凝结成霜。
突然，我的手机亮了。我瞄过一眼，发现竟然是我妈的回复信息。
想要把这份惊喜告知我爸，却瞥见他正闭目养神。
没错，他是在人前说他送我归队，不过，我是司机，他是真的躺坐于副驾位置如同被粘在座椅上一样“送”我！
“爸！”我轻声叫他，但内心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我妈给我回信息的事。
我是真担心我妈的信息内容会让他的精神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说！”他维持原状，只抛出来冰冷的一字之句。
“呃，就是，你知道高血压都有啥症状吗？”
“不知道！”不过两秒钟的工夫，他弹坐起来，愣愣地盯着我，半晌才诧异地问道，“你，坚持不下去了？”
“不是我！”
他用X射线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
“我就问你有没有过高血压的表现？”
“你就这么盼着你老子病恹恹的啊？”
“哎哟，你别打岔行不？听我说完嘛！”
他的质疑仍在。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解释。
“就是，我刚下了剂猛药！”
“啥意思？”
“嗨，”我真是无语了，男人恋爱竟然也会大脑不在线啊。
“说呀？”
“就是，我刚给我妈发消息说，你高血压，医生说你是受了刺激了。所以就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些病因。”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可我压根不敢看他的脸，甚至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他突然袭来的巴掌。
“我就想，万一我妈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先联系你的话，你是不是得假装生病？”
“我生啥病？”
听起来像是有门，我连忙对他晓以大义，“就是，高血压！唉，就是苦肉计，不是真的生病，也不是咒你的！反正就是各种不舒服，难受，随你编！有这招，我妈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他是真心夸赞也好还是语带双关也罢，我都不在意了，婚姻这门学问博大精深，我爸似乎还没明白。
或者，他明白，但是不能跟我这个小辈去探讨吧！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挽救婚姻嘛！除非你看上那个贾艾，真想离婚了！”
“那我，咋装呀？”
“其实我就是担心我妈人不回来，先给你打来电话确认。你要是露馅了，我就要被我妈列入失信名单，以后就再也帮不了你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活儿，你妈她会信才怪！”
我瞥过一眼安安静静的手机，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吞了回去，“那你有别的办法？”
“你看着办吧！我是没招了！”
“那，爸，你只需要装病就成。要是我妈打电话给你，你也不能接！”
“这叫啥馊主意？”
“爸，你还想不想我妈回来了？”
他怔怔地点头。
“所以啊，既然装病，你就该做得像点儿！我妈可没那么好骗！”
“好吧，听你的吧！”
“那，关队那儿，你还去吗？”
“去，我去打个照面就回！”
“那就好，我今晚给你搞定！你一定别忘了装得像点儿啊！我没让你接电话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接我妈电话啊！”
他不置可否，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不知道我爸跟他的师兄弟们进行着怎样的叙旧，可我却进入了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魔咒中，几乎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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