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宁寺成

永宁寺，位于距离宫前阖闾门南一里的御道之西，该寺东面是太尉府，西对着永康里，南面相邻昭玄寺，北面紧挨着御史台。

  寺中有九层佛塔一座，是用大量木材架构而成，高九十丈。有金刹在顶端又高出十丈，相加便是离地一千尺。在离京城百里之处，便遥遥可见。刹上有金宝瓶，宝瓶下有承露金盘三十层，周围皆垂挂金铎，每一个金铎都如同石瓮子般大小。佛塔九层每个角都悬挂金铎，合计有一百二十个金铎。

  佛塔有四面，每面有三门六窗，每个门都是朱漆饰之。门上各有五行金铃，总共有五千四百枚。又有金环兽形拉手，可算是费尽了土木之功力，穷尽了造型之巧思，如此精妙的佛之建造，世所罕见。

  佛塔北侧有一所佛殿，看起来颇像宫里的太极殿。其中有丈八金像一尊，中等身长的金像十躯，用珠绣成的佛像三躯，金织佛像五躯以及玉像二躯。做工之奇巧，当世之冠。

  僧房楼观一千多间，雕梁粉壁，门窗既是镂空又饰以皇家的青色纹样，华贵程度难以言说。桧柏松椿，枝叶茂盛遮盖屋檐，竹丛香草遍布石阶。

  布满绣饰的柱子，金光闪耀的门扉，令人瞠目结舌。每当夜晚寂静之时，随着阵阵风来，金铎和鸣，铿锵之声，传至十余里远。[1]

  当初在设计之时，仙真便想要这永宁寺成为大魏第一寺，她要它在此永世被人仰望，于是命建造之人深挖地基，谁知，挖掘地基之时，却挖出了金像三十尊。

  本来仙真想要大修佛寺之初还遭到了一些朝臣的反对，但这三十尊金像的出土，令所有想反对的人都不敢再出声，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仙真也将此视为祥瑞之象，没了顾忌，便力求永宁寺所用工匠是最出色的，建造材料是最难得而奢华的，样样件件都无瑕疵。

  胡如是也主动参与其中，她很早便开始四处邀请高僧大德前来永宁寺住锡，永宁寺还未落成之时，便以声名远扬，洛阳周围的各个寺院都以知晓城内在建一座异常宏伟的寺院，由太后胡氏亲自主持修建，所用之物皆是皇家标准，甚至更高。

  终于，到了落成之日，仙真等这一日也许久了。

  当永宁寺打开大门迎接前来的各方信众时，众人都是张口惊呼说不出话来，寺院里四处贴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洛阳城里的百姓都围在门前想要进去一睹为快，毕竟他们从永宁寺初建起就很是好奇，这样一个赶上皇宫规模的寺院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里有各国所供奉的经像，这里还有声名远扬的各位高僧，这里的一切都令来参观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目眩神迷。

  此时，站在永宁寺塔下的信众一个个面露震惊之色，皆虔诚地诵经祈祷，难道这里便是那须弥宝殿、兜率净宫吗？

  傍晚，仙真与元循待参观的人群退散后才从二楼的一间僧房中走出。他们携手站在栏杆处向下望去，只见寺院又恢复了宁静，僧众们正在打扫卫生收拾香烛之物。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当初，我是有意接近你的。”仙真仰望着佛塔轻声说道。

  元循笑了笑，伸手揽住仙真的肩，说道：“傻子，我打一开始就知道，而且我相信除了我，宫里的妃嫔以及，元律，都知道你姑母的心思。毕竟，她当年在宫里走动太频繁，讲经活动太密集，宫里生活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她的那点想法谁人看不出呢？”

  仙真也笑了，是啊，当年姑母所做之事的目的性太强，实在有悖于比丘尼本该远离世俗的身份，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不说破罢了。

  “如果僧芝法师只有宏大的愿景，而你并无真才实学，那你也绝对到不了今天的地位。你姑母前期的走动其实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那时就在想，这么处心积虑想送进宫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来在彭城王的寿宴以及骑射比赛上，你的表现实在不同于一般女子，令人难以忘怀。只不过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元律也钟情于你。”

  “不，他对我的不是爱，他只不过想要拿我来欺辱你。”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也是爱你的……这正是我失算的地方，否则我一开始就会争夺皇位的，这是我此生难以打开的心结……”

  “你还说我是傻子呢，我看你才是那个最笨最傻的。咱俩现在不是就在一起吗，以前阻碍我们的人和事都过去了，放下往事吧，我现在只想每天都和你相依相伴。看看眼前这座精美的寺院，这是我用我的地位我的权力所打造的，它会矗立于此，保佑着我们。自古都是帝王为博美人欢心送她个宫殿，为她修个庭院，今日，我胡仙真，当今太后，也要为我的‘美人’造个寺院建个佛塔，让我心爱之人被佛祖庇佑，今生平安顺遂。”

  元循一听此话哈哈大笑起来，矮下身子，顺势倒在仙真的肩头，做足了一个娇弱“美人”的架势，仙真也开怀大笑着揽住元循的肩头。

  胡如是在佛塔下听见他二人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他二人站在僧房的二楼开心地说笑着，满脸幸福愉悦，胡如是也不禁抬起了嘴角，看见他二人如今这般甜蜜，她心头多年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

  骊真和元灏也还没走，他二人也在佛塔下焚香祝祷，骊真许愿姐姐与王爷相爱幸福，自己与夫君白首到老，朝廷稳固，国泰民安。

  就在骊真许完愿上香之时，却见身边的元灏看向僧房的二楼，盯着胡仙真与元循，一脸阴鸷，眼神中透露出恨意。

  骊真轻轻碰了碰元灏，元灏回过神来，也拿起一炷香，默默闭上了眼，此时他心里祝祷的是，胡仙真终归我所有，这天下也是我元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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