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方士，可用过饭了？
第一日
“方士？你怎么在此？子阳有礼。”子阳放下手中的锣鼓，连忙走到简苏面前行礼。
“有礼。”
看到那熟悉拘谨的鞠躬拱手，简苏不由扯了扯嘴角，眼色暗了下去，还真是子阳，看到摆放在祠堂的锣鼓，他挑了挑眉。
“你在此作甚？”
“这里是子阳的故乡，名为廉村，吾回来一个人都没看到，想用锣鼓声看看有没有乡亲过来，没想到竟遇到方士。”
子阳随着他的目光看到锣鼓，脸上不免有些落寞，他抿了抿唇，开口解释自己为何在此。
“你不是成婚了吗，为何不见你家人。”
简苏没再问别的，只是走进祠堂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在村里逛了半天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还是比较相信子阳的说法的。
“内子身体羸弱，不能长途跋涉，便只有子阳一人归乡。”
子阳显然是对这里比较熟悉，不知道从哪里端了一壶茶水过来，听到简苏如此问他，还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方士请，不知道方士是刚游历到这里吗？”
“吾回南阳有事，路过此地，没想到遇见你。”
简苏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有些苦涩的味道让他不免皱起眉头，他将茶杯放下，上下打量了子阳一眼，发现子阳脸色有些憔悴，身旁也没带随从。
“吾听闻你在吾离开京城后，便辞了官，如今在做什么？”
“不过就是做些小买卖，小玩意不值得一提。”
子阳想到自己辞官后的经历，嘴角带了一丝微笑，他坐的笔直，连眼神都没落在简苏身上。
“是吗，天快黑了，吾明日再来，先离开了。”
简苏没怎么在意子阳的话，反正他们之间不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满灰尘的道袍，举步离开了。
“好，方士慢走。”
子阳并未挽留简苏的离开，只是站起身向简苏行礼，就这么看着简苏离开了。
简苏走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转过头，整个村落就只有祠堂亮着烛光。
他抬起头看着缓缓攀爬出现的月亮，听到祠堂那边响起阵阵锣鼓声，握住腰间的桃木剑，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此处。
第二日，简苏又出现在廉村的村口，太阳高挂在空中，炎热的气候让简苏不禁扯了扯衣领，走过槐树时一阵清凉，倒是让简苏松了一口气，他又缓缓举步走向祠堂。
离祠堂还有几步时，就看到子阳站在门口，子阳似乎看到了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朝他拱了拱手。
“方士有礼，可用过饭？”
子阳今日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虽然材质不如宫里的那些正装，也比粗麻要好上许多，这身衣物倒是衬得他不像在宫中那般严谨。
“看来你已经打扫完自己的屋子了，要请吾去做客了。”
简苏倒也没有婉拒子阳的邀请，随着他走进了离祠堂最近的一间院子。
案桌直接摆放在院子里，桌上摆了不少新鲜吃食，还有两个精巧的小茶杯，看来子阳是等候许久。
“方士请用，吾厨艺不精，不知是否合你胃口。”子阳为简苏倒了一杯茶水，才坐了下来开始用膳。
“味道不错。”
简苏不挑食，游历这么多年，要是再挑食，怕就得饿死了，他吃了几筷，没有感觉嘴中的食物有什么味道差的，古人就这么喜欢自谦，而且这个朝代男尊女卑，子阳会下厨，就已经不错了。
“多谢方士夸奖，子阳惭愧，没有更好的食物能招待方士。”
子阳被夸得脸上都是红晕，他又连忙为简苏倒了茶水，两人就这么合桌吃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后，子阳也没有着急的收拾桌子，只是又从厨房端出热水，把茶水蓄满，两人又坐了下来开始聊天，他们本身就相处十年，大部分都是子阳在说，简苏在听。
这里叫廉村，属阜城地界，阜城是燕帝第四子公子秦的封地，而子阳是土生土长的廉村人，廉村贫困，子阳自小便喜爱读书，他的父母是平民，努力种田为子阳交束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年前，村里来了只虎妖，子阳的父母被夺取了性命，后来来了方士，才把虎妖赶走，村里的人为了感谢方士送上许多东西，结果方士什么都没有要便走了。
得知方士是京城人士，这些从未离开过家乡的人，怎么会进京城呢。
而那时的子阳读书有成，又因虎妖之事成了孤儿，村里的人便供着子阳读书，想让子阳去京城感谢这位方士。
“看来村里人对你不错，你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简苏听完不免有些感慨，子阳官至奉常，是专门负责祭祀、宗庙之礼的官员，可想而知，作为一个从村里出来的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只可惜，子阳未能向那位方士表达吾等救命之恩。”
子阳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去往京城便是为了报答这位方士对全村的救命之恩，却不想，直到辞官，他都没能亲口说出来。
“是没有找到那位方士吗？”
简苏皱起眉头，钦天监方士众多，子阳又是这种职位，怎么可能没找到那位方士。
“找到了，只是方士不记得有这一事了，可能对于方士而言，当年不过顺手而为。”子阳缓缓抬头认真的看向简苏，抿了抿唇便没再说话。
简苏看着子阳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什么，指着自己开口。“你说的难道是吾？”
“方士不记得便不记得了罢，这么多年，子阳一直记得方士当年的身影，子阳多谢方士救吾村所有人一命。”
子阳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果然简苏并不记得，他跪在地上向简苏行了跪拜礼。
“……”
简苏没有说话，只是慌乱起身离开了。
并不是简苏觉得难为情，是这份长达二十年的恩情，他没办法收下。
他是十年前穿越至此的简苏，之前所有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他是一点都没有，简苏的到来致使之前身体的主人死亡，他怎么敢接下子阳的叩拜。
他也不敢直接明了告知子阳，你们所要感谢的那个人，早就不存在这世间了。
第三日，子阳依旧站在祠堂前，等候昨天慌乱离开的简苏，阳光洒在村前的槐树上，映照了一地的斑驳，看到那身熟悉道袍在村口出现，子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子阳有礼，方士今日用过饭了吗？”子阳迎了上去。
“……”
简苏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随着子阳再次入了席，依旧是昨天的菜色，还是昨天的茶杯，两人又这么吃了起来。
简苏看着满天的星辰，苦涩的茶水缓缓入喉，他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身侧相伴的子阳。
“你知道两千年后的世界吗？”
“子阳不清楚。”子阳听简苏开口，摇了摇头。
简苏跟子阳说了很多关于现代的事，说那里没有君王，也没有奴隶，所有人都平等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妖魔鬼怪也有，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多。
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让子阳这个古代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脸上的表情一会是错愕，一会是惊讶，最后干脆没再开口，等到简苏说起他历练中遇见的妖魔鬼怪时，子阳明白了简苏为什么会说起这些，喃喃开口。
“原来，方士来自两千年后啊。”
简苏看了子阳一眼，又接着说了很多，甚至提起了乔阳明。
子阳看得清楚，简苏的眼神里流露出许久未见的温柔及怀念，胸口处传来一阵沉闷，子阳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并未开口打断简苏的话语，只是伸手拍了拍简苏的肩膀，像是安慰。
这一次，说的是简苏，听的是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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