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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未来的家庭畅想


养病的日子仿佛在平静湖泊上悠悠漂浮的小舟,闲适而舒缓。冯诺一时常读书给他听,然后报告一些时事新闻,免得四体不勤的郑老板和社会脱节。偶尔(或者说经常),冯诺一也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比如在一个寒风猎猎的午后,他突然摇起郑墨阳的床板,让他看着窗外。

        “怎么了?”郑墨阳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好奇地望向窗外。

        他所在的vip豪华病房外,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因为早已入冬,遒劲的枝干上本该空无一物。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郑墨阳窗外的那棵银杏,在光秃秃的树梢顶端,还留有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在寒风中簌簌地抖动。其顽强坚韧的意志令人赞叹,简直是与自然力量抗衡产生的奇迹。

        “你看那片叶子多坚强啊,你也要像它抵抗北风一样抵抗病痛,”他深情款款地对郑墨阳说,“只要它不落下来,你就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郑墨阳愣了一秒,然后开始放声大笑。纱布下的肌肉不停抖动,让冯诺一有点担心会不会把刚愈合的胸膈膜给笑裂了。

        那片银杏叶明显是粘上去的标本,你都能看到叶子末端的胶带痕迹,而且灵感还是明目张胆地照抄欧亨利的《最后一片叶子》。

        郑墨阳伸出能活动的右手朝他招了招,对方就很听话地跑过来,低下头让他亲了一口。

        “万一叶子落下来了怎么办?”郑墨阳问他,“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也要跟着去了?”

        冯诺一迅速地站起身:“那我再去缠两圈胶带。”

        郑墨阳把要跑出去借梯子的冯诺一唤回来,让他好好地在床边呆着给自己读书。

        “今天要读什么?”郑墨阳看他手上的新封面。

        “莱姆的书,”冯诺一翻开了《索拉里斯星》,“一个在科幻上统一了东西方审美的男人。”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郑墨阳歪在枕头上问他,“你为什么不写科幻小说呢?你那么喜欢科幻,而且你有很强的理科背景。”

        “也许是近乡情怯吧,”冯诺一边看边回答,“因为读了太多好作品,所以自己写出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就放弃了。”

        “哪有一开始就能写出经典作品的,”郑墨阳说,“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冯诺一合上书发了一会儿呆,郑墨阳凭借经验知道这是他思考的外在表征。最后,像是给予对方赞许似的,他点了点头,对床上的病人说:“在重置之后,你记得提醒我。”

        “好的。”郑墨阳说。

        然后冯诺一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郑墨阳表面上全神贯注实则漫不经心地听着。如果不是冯诺一本人写的,他对科幻并不感兴趣。而且冯诺一给人读书还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跳过自己不喜欢的情节,导致听众时常觉得前言不搭后语。郑墨阳并不想听一个逻辑混乱的故事,他只是觉得对方认真给自己读书的样子很可爱。

        然而,就如同每一个给别人安利自己心爱之物的人,冯诺一希望得到听众的反馈。在第二次抓到郑墨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嘴唇时,冯诺一板着脸放下书,气呼呼地瞪着对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我在听,”郑墨阳说,“刚刚不是把液氧喝下去了吗?接下来呢?”

        “你根本不是在听故事,”冯诺一揭发他,“你看上去就像在想些不可描述的事。”

        郑墨阳没有否认,只是很直白地说:“算上去美国,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做过了。”

        冯诺一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他身上的绷带,摇摇头,表情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我觉得今年之内都不可能了。”

        郑墨阳当然不会提自己想怎么秋后算账,只是用探讨学术性问题的语气说:“我和十年前比,哪个让你觉得更爽?”

        冯诺一嘴里没有水,但是却好像被呛住一样,咳了个天翻地覆:“什么玩意儿?”

        “现在,”郑墨阳又神态自若地重复了一遍,“和十年前比。”

        冯诺一冷眼看着病床上疯狂开车的人,对方长了一张正义凛然国泰民安的脸,却时常干些穷凶极恶的事,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幸亏占了长相的便宜,要不然早被打死了。他给了对方一个面积很大的白眼:“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想听你的感受。”

        冯诺一又露出那种调皮的微笑,眼角弯弯地坐在床沿,手搭着对方宽阔的肩膀,用实事求是的语气说:“你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总不能和二十二岁时候的体力比吧。”

        郑墨阳扫了一眼他蠢蠢欲动的手,又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冷冷地说:“你这是在故意挑衅我吧。”

        冯诺一的笑容明目张胆地说着“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然后极快地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闪电般退回座位,重新拿起了书。郑墨阳极力忍住,才没有把骨折的胳膊伸出来拽掉他领口的扣子。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可怕,冯诺一讨好似的开始甜言蜜语:“我这十年一直在想你。”

        郑墨阳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是吗?”

        “我经常会在网上搜你的新闻,或者看你公司的官网,可惜你不喜欢在媒体上露脸,照片好难找,”冯诺一说,“每次看到你过得很好,就会觉得很欣慰也很难受,比例大概是九比一,或者反过来。”

        郑墨阳的脸色已经由阴转霁,但好像还有点不满足似的,接着询问一些细节:“什么时候会比较想我?”

        对方可爱地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樱花开的时候。”

        “樱花?”

        “那年我看到宿舍楼下的樱花开了,忍不住发信息告诉你,情侣之间不就是会聊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吗?”冯诺一说,“在那之后,每年四月,我走在路上看到樱花树,就会突然想到,我已经没有可以分享‘樱花开了’这种喜悦的人了。也就是这种时候,会特别明显地感觉到,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郑墨阳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觉得必须要搂进怀里安慰一下,骨折就骨折吧,大不了让医生重新再接回去。

        冯诺一敏锐地发现他自残的企图,在绷带动弹之前警告他:“你别动。”

        “那你自己过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站在门口的姚梦琳大声地说。

        郑墨阳看着她走过来,丝毫察觉不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第三者,还例行揩男朋友的油——想吸猫自己养去!——非常地累觉不爱:“为什么你总是挑这种时候过来?”

        “拜托,你们腻歪的时间那么长,我什么时候来都会撞上,”姚梦琳把包丢在病房的沙发上,“但你就只会迁怒你十年的老朋友。”

        “你们要谈公事吗?”冯诺一主动站起来,“需要我回避吗?”

        姚梦琳宠溺地看着他:“哦,要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有你一半识趣就好了。”

        郑墨阳非常不爽她把冯诺一和“以前的男朋友”这类人画等号,让视线穿过她投射到后面的冯诺一身上:“宝贝,能帮我做点清淡的素菜吗?”

        “好的。”冯诺一和姚梦琳挥手道别,然后帮他们带上了病房的门。

        姚梦琳一边搓揉着大衣袖子一边用嫉妒的语气说:“他还给你做饭。”

        “医院的饭不好吃,酒店外卖又一股餐馆味,我想吃家常菜。”

        “抓紧他别放手,”姚梦琳用警告的语气说,“你要是敢让他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打不过我。”

        “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我不会放走他的,”郑墨阳无语地说,“还有,你为什么要搓袖子?”

        “我看你们腻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说,“想把它安抚下去。”

        郑墨阳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如果开会的时候废话了这么久还没切入重点,他就要把她开除了:“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问你那个肇事司机该怎么处理,”姚梦琳说,“就是那个煞笔富二代。”

        “其实他还算帮了我大忙,”郑墨阳说,“至少让我男朋友相信了我的感情。”

        “那你不打算追究了?”

        “怎么可能,”郑墨阳冷冷地说,“他死定了。”

        “哦,”姚梦琳对这个反应见怪不怪,只是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地调侃他,“我还以为你有了家室就金盆洗手了呢,你不是答应你们家小可爱再也不搞藐视法律那一套了吗?”

        “今年是重置年,他又不会知道,”郑墨阳就像世界上所有拖延症患者一样,坚信“明天开始也来得及”,“所以速度要快,要赶在年底之前让我看到结果。”

        “虽然听你说了一堆故事,我还是觉得重置年这玩意儿像编的,”姚梦琳说,“不过,我倒是很愿意相信它真的存在。”

        “为什么?”郑墨阳对她突然放弃唯物主义感到惊讶,“你有想重来一遍的事情吗?”

        姚梦琳对着虚空中的影像凝视良久,露出一丝笑容,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算了,重来一遍,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郑墨阳见不得自己目中无人的老友如此丧气,那感觉就像比萨斜塔突然恢复了直立,瞬间泯然众人了。他无法安慰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鼓励:“世界那么大,小鲜肉那么多,每年都有新的一批满二十岁。”

        姚梦琳对这个逻辑十分赞同:“确实。你搂着你们家那位过一辈子二人世界,我剩下了什么呢?我只不过有百亿家产,然后每年可以和十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上床而已。而且没有你跟我竞争,我得手的概率至少高了一倍。”

        “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赛道好吗?”郑墨阳对总是需要解释这件事表示厌倦,并且语出惊人地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过一辈子二人世界的,说不定过几年会领养两个孩子。”

        姚梦琳彻底用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了:“你还要养孩子。”

        “怎么了?”

        “好吧,”姚梦琳以极强的适应能力迅速消化了这个新闻,“虽然你是个烂人,但我倒是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想养儿子还是女儿?”

        “看缘分吧,”郑墨阳说,“不过理想状态是一男一女,这样互相不会太有竞争感。”

        姚梦琳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郑墨阳被她浴霸一样的眼神照射着,勉强承认说:“只是小名而已,大名还是留给他取。”

        姚梦琳机械地摇头,像法官落槌一样下了个定论:“你没救了。”

        郑墨阳并不以为这种无药可救的状况值得担忧,出于礼尚往来的考虑,他把问题原样抛了回去:“你打算要孩子吗?”

        仿佛是听到某个笑话一样,姚梦琳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不,你觉得我有资格做一个母亲吗?”

        “为什么这样想?”

        “上次基金会宣传活动,我去孤儿院给孩子们送玩具,你知道,要拍照宣传嘛,”她描述地栩栩如生,“本来一群男孩子很疯魔地在院子里踢球,又笑又叫的很开心,结果我出现的那一秒,他们把球丢到墙外面,然后开始抹眼泪。哭了!哭了你知道吗!几个鬼见愁的半大小孩,见到我居然哭了!最后连张我抱孩子的照片都没拍成!”

        郑墨阳因为这件事太过喜感所以险些笑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不能凭这一个例子否定自己。”

        “我总觉得,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需要你真的爱他,但我好像就没有这种母性之爱,”她用叙述性的语气说,“而且,你能想象吗,我和我老公,一个在南边养情人,一个在北边养情人,除了商业会议老死不相往来,把孩子带到这种家庭太不负责了。”

        “你是独生女,”郑墨阳提醒她,“你父母会给你很大压力的。”

        “他们想要孩子可以自己再生一个,”姚梦琳摊开手,“我都答应结婚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郑墨阳说,“不过你跟他们提这件事的时候,最好换个委婉点的措辞。”

        姚梦琳的表情说明她在这件事上也是拖延症患者,所以她只是抱着胳膊开始畅想:“我不是做母亲的料,但我可以做一个很酷的阿姨。等你们家孩子和你们吵架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找我,然后我和他们一边喝啤酒一边吐槽你们。”

        “你和你的酒都离我们家孩子远一点。”

        姚梦琳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我不需要在他们耳边念叨什么学校啊,成绩啊,前途啊,我只需要给他们买礼物,宠他们就好了。他们肯定和我关系更好,想想就知道了。”

        郑墨阳看她做白日梦做的很愉快,就没忍心打击她,因为以冯诺一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孩子念叨成绩和前途的。但是算了,让她再高兴一会儿吧。

        然后他自动屏蔽身旁老友的碎碎念,开始畅想未来的家庭生活,当然,他的想象比那个自封阿姨的可靠多了。

        姚梦琳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念叨,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莫名其妙地说:“我好想扇你一巴掌。”

        郑墨阳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病了,但是他恨自己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为什么?”

        “你笑的太幸福了,”她说,“我看得很不爽。”

        郑墨阳的武力值正处于出生以来最低点,不过他警告对方,以自己记仇的性格,千万别做出什么招惹他秋后算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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