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左右为难

李乘勖压抑久了，好不容易熬到皇帝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观，完全就忘了王卓临行前的交待。他渴望展示自己的舞台，渴望让皇帝看到他的才能。

见李乘勖愿意为自己分忧，皇帝十分喜悦拍了拍李乘勖的肩膀笑道：“勖儿愿意为朝廷分忧，朕深感欣慰。这样，招待使团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来办。周友延，将朕的金牌取来。”

吩咐周友延取来金灿灿的金牌，皇帝亲自将金牌交在了李乘勖的手中：“勖儿，这块金牌的意义你不会不知道。在你负责招待北汉使团期间，可持此金牌便宜行事。将金牌收好吧。”

望着手中的金牌，李乘勖难掩目光中的炽热。这金牌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以说，手持金牌的人，就等于皇帝一般。

将金牌小心收好，李乘勖连忙叩拜行礼。

“好了好了。皇帝老……嗯，陛下。老夫刚刚为你行针，只是暂时压制了陛下体内的寒毒。

正如刚刚老夫所说，陛下这身体是早年带兵之时风餐露宿积累下的寒毒所致，若想驱散这些寒毒，需要行针、推拿、服药一个月方能见效。

这一个月，陛下若想恢复如初，就不能操劳，更不能忧心，要全心全意的配合老夫治疗才行。”

一旁的郑雄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打断了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听到郑雄所言，周友延一瞪眼，而皇帝则是摆了摆手笑道：“无妨。郑先生闲云野鹤惯了，这些世俗的礼节不尊也罢。

郑先生，这一个月的治疗期间，你就住在宫里安心为朕诊治即可。放心，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要亲眼看到大晋一统天下，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

郑雄知道，自己是中了王卓和李乘勖的圈套，而且也是被自己的乖徒儿给卖了。皇帝既然让自己先住在宫里，那正好也可以享受一下皇帝老儿的待遇岂不美哉。

“太子，朕治疗期间，这监国的重任就交在你的身上了。有什么事情要多和大臣们商量，实在犹豫不决的事情也可以来找朕。记住，维护朝廷的稳定最为关键，而朕也希望能够看到你们兄弟齐心协力一同为朝廷分忧。”

皇帝治疗身体无法操持国事，那监国的事情责无旁贷就落在了太子的身上。尽管皇帝言语之间透露出让太子与汉王和睦相处之意，但太子的心里却十分喜悦，已经开始打算在监国期间打击汉王一党了。

又交待了几件事情，在郑雄的催促下，李乘宗等人就告退离开了大殿。

刚一走出殿门，李乘宗整理了一下衣冠看向李乘勖与李乘睿道：“两位弟弟，父皇需要修养身体，在孤监国期间还望两位兄弟能够多多相助才是。

四弟，父皇委你重任，千万不要懈怠，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孤，孤为你从中协调。

六弟，父皇修养期间你也不能总是声色犬马，要多读书，早日为父皇，为孤分忧才是。孤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望着李乘宗离开的背影，李乘睿不禁吐了一口吐沫：“呸！还没登基就把自己当皇帝了！真是一个伪君子！”

咒骂完李乘宗，李乘睿看向李乘勖低声道：“四哥，张士元已经把事情告知本王了。四哥还是有本事，能劝说郑雄为父皇诊治，这件事情四哥是头功。

虽然父皇没有说，但我想不久就会赐下恩赏，本王拿着这功绩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四哥啊。”

李乘睿这典型就是得了便宜卖乖。不过李乘勖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毕竟这个兄弟自小就是被父皇一路宠爱长大的。他要不是如此跋扈，这个太子之位还真不一定就是李乘宗的。

而且刚刚李乘睿在李乘宗面前吃瘪，这股气不撒在自己的头上还能撒到谁的身上。

“六弟说的这是哪里话。本王与六弟结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罢了。功劳什么的，那都是六弟的。六弟若是真心想要与为兄结盟，那刚才的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李乘勖的回答让李乘睿十分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四哥放心，本王得势之后，保证让四哥做一个逍遥王爷！

四哥，你还要处理招待使团的事情，本王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张士元，他会帮助你的。”

告别了李乘睿，李乘勖心情大好。毕竟拿下了接待使团的差事，有了可以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

一路赶回王府，李乘勖迫不及待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卓。哪知道王卓听到李乘勖已经领了接待北汉使团的差事后，脸上不喜反忧。

“殿下，您还是太着急了。臣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不要参与任何争斗，只需要哭以表孝心即可。您……哎！”

见王卓如此，李乘勖不禁疑惑道：“先生这是为何？本王接下了这差事，就可以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如此也才能更好的丰满自己的羽翼。难道本王做错了吗？”

李乘勖的心情王卓自然能够理解，但当下的处境确实不是李乘勖现象的那么简单。

“殿下，北汉使团带队的人您不会不知道。臣素有耳闻，此人性情乖张极难应付，殿下稍有不慎，非但不会立功反而还会惹火上身啊！”

对于王卓的一番话，李乘勖并不认同，他争辩道：“先生过虑了。只要本王诚心以待，不给北汉国师留下话柄，他又能如何？况且此次接待，本就是为了商议两国通商一事，只要满足他们通商的条件不就可以了吗？

本王想，通商本就对大晋百利无一害，让双方都满意应该不难吧？”

“哎！殿下啊殿下，您想的太简单了！殿下请坐，容臣细细道来。”

待到李乘勖坐下来后，王卓解释道：“殿下想，自大晋立国后北汉屡次侵犯我边境烧杀抢掠，为什么偏偏在现在要与我们通商？

对，就是殿下想的。北汉的君臣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我大晋当前面临的困境。臣敢断言，此次使团名义上来访是为了商议两国通商，届时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逼迫我大晋让出很多利益的！

殿下想，如果殿下不能满足，那么通商的事情能谈成吗？谈不成这失败的责任是您的还是陛下的？那么我们在反过来想，殿下如果答应了使团的条件，让出利益达成通商，那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又该如何？难道国贼这样的恶名殿下想要背负吗？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陛下想要保全殿下您，那为了大局，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牺牲的还不是殿下您吗？”

听完王卓的分析，李乘勖脸色一变，随即还想争辩，却被王卓制止继续解释道：“殿下想，如果这件事情是一件美差的话，太子和汉王能拱手将这个差事让给您吗？

他们其实早就看的透彻，将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了陛下，而陛下顺水推舟之下，又将这棘手的差事给了您啊殿下！”

王卓言罢，李乘勖呆住了，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先生的意思是，父，父皇其实也是在坑害本王？”

尽管不想打击李乘勖，但王卓还是点了点头坦诚道：“坑害的话谈不上，但挖好了坑等着殿下自己跳下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殿下，臣早就和您定下方略，若想得势不能心急，要徐徐图之，等到剪除了太子与汉王的羽翼后，我们才能有德胜的机会。

殿下不知，现在有一个打击曹家最好的机会，臣已经定好计策，如果顺利的话，既可以打击曹家削弱太子的势力，也可以有机会让殿下得到雁翎军！但殿下您现在接下了这个差事……哎！”

王卓的一席话彻底浇灭了李乘勖心里的那一团火苗。最让李乘勖不能接受的并不是接待使团的差事，极有可能会办成费力不讨好的结局。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皇帝竟然如此偏心，明知道这件事情蕴含着极大的风险，他却只想到了太子与汉王，却偏偏让自己这个儿子来冒险。

“先生说的是，是本王冒进了。本王错就错在相信父皇是真的爱本王，相信父皇眼里还有我们的父子之情，本王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在这一刻，李乘勖心里对皇帝的唯一一丝尊敬喜爱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充满了对皇帝的失望，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失望！

望着李乘勖失落的模样，王卓叹了一口气，随后揉了揉太阳穴安慰道：“事已至此，殿下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到应对之策。

找陛下商量推掉这个差事现在看是不可能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只能硬闯。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渡过难关，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这是李乘勖在王卓的嘴里第一次听到天意二字。他知道，王卓最不相信的就是什么天意、命运，与命运抗争，与上天较量一直都是王卓为之奋斗的。

但是，在这一刻，竟然在王卓的嘴里听到天意，由此可见，接待使团这件事情着实让王卓没有信心。

“先生……”

李乘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王卓努力挤出笑容：“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尽力而为就是了。

殿下，接待使团的一应事情殿下还要尽心去做，臣来想办法如何能够应对使团提出的条件。另外，有一件事情也非常重要，这件事情如何做还需要殿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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