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自由路上多牵绊
午后，院中的池塘渐起涟漪，下了一点小雨。
青时心口闷堵，伸出掌出去触雨点。
卫尧刚给甘艾云把完脉出来，看见站在院前的青时，道“甘小姐虽有喘疾，但若不出意外，以我的医术，是能顺利生产的。娘子这几日不眠不休，小心也将自己熬坏了身，到时侯爷是要怪罪我的。”
青时略点头，这几日贺今舟没遣来人问，她也没回过侯府。
他很忙罢，现如今局势紧迫，他离他要的位置很近了。
青时收回手，进了阁内。瞧见艾云正捂着嘴哭，她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道“怎么了？”
艾云泪眼模糊，脸色痛苦，道“青时。我做了个梦.....”
青时刚要松口气，却听艾云道“梦里爹爹满身是血....他捧着我的脸，他说要我跟蓝梧好好过日子，不能总似个孩童稚气，如今做了母亲要担起责任。他将我背起，走了几段路又将我放下，自顾自丢下我朝前走，我大声喊他莫走，他没回头....只道说要去陪阿娘了。青时...青时...这是怎么回事，我爹爹有难，对不对....”
听这梦境，青时呼吸也跟着急促，一口回道“不可能！艾云，都是孕中的妇人本就爱做诡梦，这梦是假的，王大人现如今快马加鞭指不定已是到了雍州。”
青时后面的声音刻意带了愠怒，道“莫要再哭...艾云，你若再胡思乱想，引发喘疾，叫我们怎么办？只当是为了孩儿，为了我，为了蓝梧，再如何也要惜命！”
艾云见青时似要生气，担心她气的回去侯府，再不来见自己。忙擦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抽噎道“可是我忍不住.....在这世上，除却肚子里这个，我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了....我只有他了...”
青时本想冷面唬她，可见她这样，心再度软成一片，忙上前安抚艾云。
艾云本就是个柔性子，似朵骄花儿养在甘府的，如今又在蓝梧这儿被贴心呵护，自怀身后，更是被捧在手里怕化。许多事情，只怕她承受不住。
待艾云再度歇下，青时去寻蓝梧，问道“如今外头怎么回事？”
蓝梧正皱眉使唤着小厮，将这院中的婢子侍从的嘴都封严实了，若有雍州的消息一概不得往艾云居内传。
见青时来问，蓝梧回道“听人道今日五更时侯，侯爷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出去。先去了大理寺将华大人抓了，封了京师的城门，带兵去了京郊。如今国师正在欲出城门，被侯爷的人拦住，闹的不可开交....京师...就要变天了。”蓝梧说完还叹了口气。
再抬眼，青时已是加急脚步出了院，留下一句。
“照料好艾云，万不能叫她知道任何消息。”
谁知青时前脚刚走，一个马车停在蓝府门前，里头人红唇勾起，.....
坐上马车时，不停的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华子夜？跟华子夜有何干系....
直到看到谢无禅，他正带着御林军在城门下理论，不少百姓围观。
“我是去支援侯爷除异贼，又不是要逃出天外去。怎得连城门都不让出！这大燕如今还没易主呢！”
只见邵文桦挡在他身前劝道，“侯爷说了，谁来都不能动。不能叫乱贼往外通消息，也不能叫乱贼进来，我只认这理儿，国师莫要为难我了。”
谢无禅叫手下的御林军上前，一副要破门的架势。
邵文桦手下纹丝不动，愣是围着城门，扎好木栏。
“谢无禅。”青时挤上前轻轻唤了声。
谢无禅转过头来见是她，暂且将这边的事放下，命御林军停在原地。
朝青时走过去，两人走至一处小巷。
青时先开口道“如今是何情况？你这是要逃？”
谢无禅神情一凝，道“我只是想先将阿艋送出去。不能叫贺今舟杀了他的头挂在宫门罢？这大燕本就是谢家的天地，不能白白送人。我还是要争一争的。”
小皇帝？难怪青时见谢无禅身边那位蒙面的侍从有些熟悉。
“不过恐怕怎么争都是徒劳，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汲汲营营这么多年，还是叫贺今舟赢了。如今他已寻得符胤旧党的踪迹。旧党一死，再杀雍州的反贼，最后还是会轮到皇室。”
青时鲜少见他这么肃穆的样子，从前哪次不是对她笑着揶揄戏谑，如今他这样倒叫她心也起悲凉之感。
“这跟那大理寺有何关系？”
谢无禅挑眉，道“你不是跟那华子夜关系不错么？”
不等青时说话，谢无禅先道“他跟那假寂空脱不了干系，恐怕也参与了这场布局。不然梵净寺光你们中箭他毫发无损，且那寂空埋伏京师一直叫人找不到，他也是有助了力的。如今贺今舟自要寻他报仇，你还不明白么？”
青时脑中一片空白，她是知华子夜有事瞒着她，但没想到他是符胤一党，是一开始就骗了她么？
可她很快掐灭自己的想法，华子夜之前绝没有参与，不然不会在梵净寺赶来惹嫌疑。他是这段时日才欲言又止，眼神闪躲....定是这背后之人联系了他，还是要挟他...？青时思来想去，担心他的性命。
一时心急，竟问起眼前人。
“贺今舟会杀了他么？”
谢无禅摇摇头，没办法解答。“只有你最了解他。”
青时在心里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肯定，她的手不自觉打颤，华子夜好歹帮了自己那么多，还救过自己的命，她怎么能看着他死。
青时只能寄希望于眼前人，她也顾不得脸皮，求道“你...你待会儿破了城，送走谢艋，会去郊外么？”
谢无禅一眼看穿她心思，这女郎是谁的性命都想救，段以安，赵梦卿，可最后没一个救得了。
他本不想自找麻烦，但见她神情戚戚，眸光潋滟，视线带着真诚，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青时心下一松，忽听谢无禅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轻柔，好似春日里的微风。
“青娘，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走的。你即刻换身装扮，破城门后，我将你跟谢艋送出去。你可以离开京师，去你想去的地方。”
青时感觉他柔和的面孔忽然好熟悉好熟悉，这话也似曾相识。
忽得想到一人，段以安。
自梵净寺一事，她已经太久没有想到他。
在侯府整日跟贺今舟厮混，她忘了阿兄死前曾为她铺好的路......
青时眼中含泪，还是出口拒道“我会走，只是不是现在。艾云现在怀身，正是离不了人的时候。还有他，我不想叫他恨我。”
“青娘，你总有太多牵绊。想要自由，得先将这牵绊剪断。不然就是给自己埋下一颗痛苦的种子，留在这诡谲的京师，旁人害不到你身上，总能害到你所爱的人身上。”
.......
“蓝公子，我带的那阿胶糕于身有补，可别忘叫艾云吃。”
苏丹珠笑着嘱咐，朝蓝梧福了福身子，带着婢子出了府。
蓝梧道声多谢，捧了本话本子走进局室拿给艾云看，暗道她的闺中密友来了，恐怕会跟那位孟娘子安抚她一番，她心情该好些。
谁知刚进门，只见艾云躺倒在躺椅上，脸色惨白，大呼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下淌了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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