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台（上）

接下来的走台各有千秋，掌控全场的章老师用话筒对每个孩子的上场下场、舞台位置等细节加以指点。很快，5号节目结束，剧场里响起《回十八》的前奏。

姜小柔还没到，鲁子敬拿出手机，点开录制，把镜头对准台上。

看到鲁越的一刹那，鲁子敬才反应过来，应该给她换上戏服跟小生鞋去适应舞台的，居然犯了这么大的疏忽，还是没经验，现在为时已晚。

岂料鲁越还没开唱，伴奏就被章老师叫停：“6号小朋友，你出场的位置太靠里了！这么大的舞台，你要往前面中间站，离观众席近一些。听明白没有？”

台上的鲁越点点头。

章老师：“退回去重来。伴奏，重新放！”

鲁子敬分明瞥见袁辉朝自己这边看了眼，神色嘲弄。

前奏再次响起。

鲁越亮相：“祝家庄上……访……英台……”只一个叫头（越剧用词，指开嗓），就让闹哄哄的剧场瞬间安静。鲁子敬突然放下手机，不录了。原本举着话筒想要随时指点的章老师也放下话筒，盯着台上。

“一边走，一边喜，同窗竟会成连理；

一边走，一边想，我与她同窗共桌情义长；

一边走，一边呆，我不辨男女三长载；

一边走，一边忖，想起了十八里相送她到长亭。”

为了比赛，小齐老师把7分多钟的伴奏剪到了5分59秒，正好卡在比赛节目限定的6分钟内。

鲁子敬没有再举起手机拍，姜小柔跟小易老师错过就错过吧。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更应该是一名观众，在台上用眼睛和耳朵，而不是通过手机屏幕去享受鲁越浑然天成的唱腔和稍显稚嫩的表演。

稚嫩又何妨？参赛的业余组孩子最大不过六年级，有的都是第三次、第四次参赛了。而鲁越才是第一次参赛，不紧张，能够正常发挥就已足够。况且鲁越还是个大赛型选手，场面越大越兴奋、观众越多发挥越好。

看着台上一身T恤和运动鞋的鲁越，鲁子敬原本焦虑的情绪松弛下来，脸上满是欣慰：好好享受吧，我的小梁兄。这是属于你的舞台。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你能圆了老爸子未尽的艺术之路。

伴随“梁兄”的转身定格亮相，鲁越的走台流畅地结束了，台下竟响起了阵阵掌声，这是本次走台的第一次。小骆母女和紫玉奋力鼓掌，一些陪学生来参赛的老师和家长也频频点头，还不忘转身勉励旁边的学生或孩子两句。小袁想要鼓掌，被袁辉用眼神打断，让他好好看下个节目。

袁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鲁越的发挥，明显要比想象中好。

鲁子敬注意到，章老师的神色有些严肃，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不过他倒是十分平静，正常发挥而已。他给姜小柔和小齐老师发了微信：“走台结束，中规中矩，没有失误。”

姜小柔：“下地铁了。”

小齐老师：“视频发来。”

鲁子敬：“忘了录。”

小齐老师：“………”

鲁越兴冲冲地跑回来，先去跟两个小伙伴——小骆跟紫玉打招呼。鲁子敬余光瞥见紫玉一家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神色焦急。

鲁越跑过来，朝侧后方紫玉的方向努努嘴：“老爸子，我能帮她一个忙吗？”

鲁子敬：“咋了？”

鲁越：“他们忘拿扇子了，马上要走台，来不及回去拿了。”

鲁子敬：“当然可以。”

鲁越抓起自己的备用扇子一溜烟跑过去，一把塞给紫玉，小拳头一挥：“加油！”紫玉父女连声道谢。

鲁子敬心中一暖，这娃不着调归不着调，倒是热心助人，今天这样的日子，正要广结善缘。

紫玉的昆曲一板一眼相当有范儿，不愧是去年省赛小银桂的实力。看到她拿着鲁越的扇子，鲁子敬又想发笑——昆曲旦角的扇子更加华丽精致，现在拿了把越剧的小生扇，懂行的人看到就会觉得违和。

鲁子敬把鲁越叫过来：“感觉怎样？”

鲁越：“没怎么样啊。”

鲁子敬：“这么大个剧场，兴不兴奋？”

“我都没看下面。”鲁越朝周围看了看，“没多少人啊，下午人会更多吧？”

鲁子敬：“那肯定的，现在人还没到齐。”

鲁越一挥拳：“耶！”正要跑开，被鲁子敬一把按住，“老实点，看后面的节目，下午你要化妆，有一大半看不到。”

“好吧……”鲁越捧起水壶用力吸了口，“咦，老妈还没到吗？”

鲁子敬：“快到了。”

少顷，紫玉父女走过来。紫玉把扇子还给鲁越，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鲁越接过扇子，得意洋洋道：“幸亏我多带了一把吧……”

紫玉爸爸也说：“多亏了你们借扇子。我们东西太多，把扇子落下了。”

鲁越笑嘻嘻的说：“老爸，我能过去跟她一起看吗？”

紫玉爸爸：“我要回去一趟拿扇子，她俩正好做个伴。”

鲁子敬点头答应。

鲁越拉着紫玉就朝后排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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