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鼻子一酸


  王秋凤一阵咒骂讥讽,也不知道哪句话刺到赵大山的神经,他忽然暴躁喝止,“闭嘴!不要说了!”

  “老赵?”王秋凤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气恼不已,“你骂我?你为了他骂我?我哪句话不对了!”

  没想到老伴竟然维护沈知远,王秋凤有种被背叛的愤怒,明明他们之前一样讨厌沈知远的,今天老伴竟然为了沈知远骂她?

  王秋凤怎么甘心输给沈知远,难道她在老伴心里的份量还不如沈知远?他们可是几十年的情分啊!

  她自认自己样样都比沈知远好,哪怕是外人来比较他们,将沈知远抬得比她高,她都不高兴,更别说这个人是她老伴了。

  赵大山站在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你说啊,你为了他骂我?我不就是说了他几句,我哪个字不对?难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糟践我?!”她又气又委屈又失望,还疑心自家男人或许得了沈知远的好处,至于什么好处,她不敢想!

  沈知远能勾他们村第一个男人,就能勾第二个,第三个,以他好吃懒做的性子,要是勾搭,肯定要勾搭物质条件最好的,那个人不就是……

  王秋凤浑身发抖,尤其是赵大山还一言不发,更加剧了她的恐慌和暴躁,只能用不停拍打赵大山和质问赵大山的方式来抒解,“你说啊你说啊!你们是不是——”

  “乱说什么!”赵大山暴喝,一把拍开她的手,“我看你是疯了,能想到那里去!”

  “那你——”

  “他少领粮食对你有什么好处?饿死在我们生产队,我这个队长就很光荣?何况他能饿得死吗?自然有傻瓜帮他受罪!饿死别人也饿不死他!饿死我们也饿不死他!他能饿得死吗!死了倒是好了!”

  赵大山几乎像是个油桶一样爆炸,怒火熊熊面色狰狞的吼完,就赤红着眼自顾自大步走到一边,摸出烟袋狠狠吸几口,像在控制着什么一样,眼底情绪可怕得很。

  王秋凤被他吓得一个声音都不敢出,几十年来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哪怕遇到再棘手的事,也不会有这么大火气。

  可是至于吗?

  “别人傻愿意自己饿死也养他,那是别人的事,你操心什么?”

  “归根到底你不就是对我有意见!话也不好好说了,我怎么对不住你了?”

  “我就是要减他工分,我看他到时候饿不饿得死!看他背后到底依靠着哪个男人!”

  王秋凤气得眼睛发红出了泪花,大喊道,坚决觉得赵大山和沈知远一腿了,刚才又是找借口送沈知远米,现在又是为了沈知远这么骂她,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多了。

  赵大山腮帮子肌肉抽搐,压制着火,“这事不用你操心,工分也不是由你记。”

  “我就记!你看我待会儿给他几个工分!”王秋凤尖声喊完抹着眼睛转身走了。

  心里对沈知远越发的恨!

  太阳西斜,落入山下。

  放工了。

  “主任,下午我只有两个工分?这不对吧?”沈知远看了一眼王秋凤给自己记的工分,似笑非笑。

  王秋凤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冷冷的,“给你两个工分你还要偷笑了,又懒又慢,你这种人就是集体里的蛀虫,根本不配拿到工分,拿到粮食。”

  沈知远也回以一个冷笑,“主任你这话我不认可,何况你又不是记分员,认真追究起来根本无权登记我的工分。”

  他眼睛随意瞟过旁边幸灾乐祸的黎禾,直接扭头扬声,“队长,我要举报反映问题,主任克扣我的工分,记分员非但不作为,反而纵容主任的行为,两人组成小团体针对迫害下乡知青!”

  不远处正在跟社员交代事情的赵大山一下就抬头看着他,脸阴沉阴沉的。

  沈知远微笑,“队长,我的工分被克扣,发的粮食就少,没饭吃,到时谁养我啊?”

  不会是你最喜欢的儿子养吧?

  赵大山眼神一下阴郁得可怕,走了过来,伸手去拿记分本,王秋凤紧抓不给,背过手放到身后,“赵大山,你要干什么,想给他改工分?!”

  “别胡闹,滥用职权,搞小团体,迫害知青,你担不起这么大罪名。”

  赵大山说完阴沉看向黎禾,“给沈知青记五个工分。”

  王秋凤嘶喊,“凭什么?他值个屁的五个工分!不许记!”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引得所有人看了过来,这是大家头一遭看到这两口子吵架,还僵持得互不相让。

  黎禾眼珠子一转也是聪明了一回,连忙说,“队长,记分表不能涂改的,涂改了一本都无效了。”

  “那就换一本,把以前的都抄过去!”

  “不换!赵大山,你至于吗,啊,你至于吗!我就给他两个工分,怎么你了你这么大火气!”王秋凤哭了出来,不停拍打赵大山。

  气氛如此僵硬紧张,沈知远倒是微微一笑,“主任,两三个工分我可以不要,主要是你能承受得了后果就可以了。”

  “什么后果难道我会怕了你!沈知远你给我听着,要是你敢再在我家撒野搞事,我不会放过你!”王秋凤眼睛猩红放狠话,恨不得要他死!

  “太欺负人了!”天晴等知青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出来给沈知远撑腰,愤怒道,“明明是主任你找知远的麻烦,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吗?虽然我们不是村里的人,但是我们知青也有人权,伟大的主席说过人人平等,你要继续这样欺负知远的话,我们一定会向上举报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和压迫!”

  “就是,打黑除恶,人人有责!”

  “打倒压迫,反对压迫!”

  “我们要公平!我们要向上反映!”

  除了刘向文之外,知青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士气高涨,异口同声喊了起来,声音之大连其他生产队放工路过的社员都被吸引了过来,甚至有本来就看不惯王秋凤和赵大山的人盘算着要帮知青们去喊村支书来主持公道。

  赵卫南和赵卫北、赵宝娟及时赶来,拉住了那些要请村支书的人。

  赵宝娟焦急的来到沈知远面前,低头道歉祈求,“沈知青对不起,我代表我妈向你道歉,我保证在工分上面队里一定会公平对待你们的,请你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死丫头你在做什么,谁要你向他低头了!”王秋凤见状发火打赵宝娟的胳膊。

  结果下一秒她就被赵大山用力拽出一边,赵大山额头青筋暴起,怒喝王秋凤,“你还嫌不够乱?惹出的麻烦不够大?现在你满意了!非要把我的位置也一起搞没了为止是吧!立刻向沈知青道歉!”

  王秋凤虽然心里怕真的丢了主任和队长的位置,但是赵大山一让她跟沈知远道歉,怒火就立刻冲毁理智,“是我在找麻烦?谁找麻烦你心里清楚!赵大山,你们关系好,他怎么会真的让你丢了位置,要是你位置真丢了,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护着他,你瞎了眼,活该!”

  骂完,王秋凤抹着泪推开人群,低头呜呜哭着跑走。

  留下在场的社员们一头雾水:队长什么时候跟沈知青关系好了?

  不过很快他们自然的将这句话当成王秋凤随口的气话罢了。

  只有沈知远心中错愕,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王秋凤的想法,顿时一阵反胃。

  心里,也更冷与讥讽。

  她还真会想,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上辈子要不是她不管束社员,助长流言蜚语,甚至误会他,他也不会那么惨——其实哪怕是严/打,他和一群年轻男女玩通宵后果也不会那么严重的,不至于死刑,因为他和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超越友谊的男女关系。

  但他是有“前科”的。

  他当街扶过摔倒的大爷,老人看他饿得可怜,给他买过吃的,被王秋凤看到了;

  他被老光棍言语调/戏过,拉扯过,追逐过,摁倒在地上过;

  为了挣钱买复习资料,他还给照相馆当过模特。飞吻的动作,在这个年代十分“招摇”“开放”。

  结果就是王秋凤和赵大山在他的个人介绍信和档案上,给他的品德打了不合格,附字:做事懒散,做人轻浮,关系混乱。

  那年冬天,他花光所有钱买来的复习资料没用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报名高考——

  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报名的人太多了,所有知青都想借机回到城里,上头为了减少压力,给报名的人设置了门槛,首先就是去除品德不行的,且此后也不得再高考。

  “其实是我登记的工分,不是主任登记的。沈知青对不起啊,我记错了,本来想给你记五工分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直想着个2字,手快就写错了。这样吧,少记的三个工分,到时候我用粮食折算赔偿给你可以吗?”黎禾站出来解释。

  他不会错过这个讨好王秋凤的机会。

  看到王秋凤这么讨厌沈知远,他反而觉得是自己的机会,可以靠帮王秋凤对付沈知远来接近王秋凤,等他搞定了王秋凤,还怕搞不定赵卫东这个妈宝男?

  “随你。”沈知远忽然觉得很没劲,多说一个字都很累。

  他走出人群与喧嚣,踩着夕阳余晖走在村里安静的小路,慢慢走向库房。

  刚进仓库,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少年的胳膊铁棒一样坚硬,却又带着阳光炙烤后留下的滚烫。

  赵卫东急切的嗅闻怀里人的味道,亲他摸他揉他蹭他,急于发泄自己汹涌的思念,过了会儿却又猛地停下来。

  他收紧双臂声音轻轻的,“你不开心吗?”

  沈知远忽然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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