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其实是爱你的
初遇绯雪时，冰天雪地的，绯雪连双鞋子都没有，赤脚站在雪地里，两只小脚被冻得通红甚至发紫。
那时，晏泠没有多余的鞋子，便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来给绯雪穿上了。
他的鞋绯雪穿着并不合脚，大了很多。
所以这一次，晏泠要送绯雪一双鞋。
不是他穿过的，而是专为绯雪而做的崭新的鞋子。
于是在正式与绯雪见面的三个月前，晏泠就开始亲自挑选布料和设计款式，然后交给能工巧匠去缝制，最后鞋子上面的刺绣则由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晏泠样样精通，但针线活儿却是头一回做。
这种事其实交给心灵手巧的绣工去做就好，可晏泠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要自己绣。
他希望他送给绯雪的这双靴子会成为绯雪最特别的东西。
所以他必须做点特别的事。
在武功大成后，晏泠就没受过伤，可送给绯雪的这双靴子，他不眠不休绣得眼睛都快瞎了，手指头也被针扎烂。
这是晏泠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针线活儿是如此危险的一份差事。
历经三个月，他的这双靴子终于绣好了。
在与绯雪重逢的当天，晏泠满怀期待将这双崭新的靴子送给了绯雪。
绯雪应该是很感动，不过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很难让人洞悉出内心真正的情感。
绯雪收下了他送的鞋，也穿上了，但晏泠认为绯雪并没有发现他藏在刺绣中的玄机。
这双靴子其实同当年他给绯雪穿的如出一辙，只是尺寸是合绯雪脚的。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在那团繁花似锦的刺绣里加了些小心思，表面上看就是花团锦簇的刺绣变得更多更精美了而已。
实则却是晏泠将两个字藏在了这团花的刺绣之中。
一个字是:泠。
另一个字是:雪。
晏泠也不懂自己为何要像个怀春少女对待自己芳心暗许的情郎那般花这种小心思。
但他就是做了。
比起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行动起来。
可是，绯雪也仅在收到他礼物的当时穿了一次，其他时候晏泠从未见绯雪穿过这双鞋。
是不喜欢？
还是太过珍惜？
这个问题晏泠扪心自问许久，最终得出结论:
绯雪太过珍惜他送的礼物以至于舍不得穿。
为什么晏泠会有这种感觉和自信呢？
那是因为在绯雪做他的贴身影卫时，时不时流露出的目光和隐藏在冷白玉面下那些不经意的表情全都逃不过晏泠的眼睛。
身为位高权重又英俊潇洒的小王爷，晏泠的追求者比比皆是，他们有男有女，趋之若鹜，甚至有不少姑娘不要名分也想给他生个孩子。
所以晏泠很清楚别人喜欢他时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绯雪虽像块千年寒冰般冷淡沉默，可那点对他的心思却因心性单纯而暴露无遗。
晏泠也不止一次试探过绯雪，比如罚绯雪陪他一起洗澡，然后趁机脱光绯雪的衣服，对绯雪上下其手。
每一次晏泠趁机占绯雪便宜，绯雪都会流露出忍耐的表情，然而那种表情在他看来与欲拒还迎无异。
随着与绯雪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笃定绯雪一定是喜欢他的。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武功盖世，又是富贵加身的小王爷，有被人喜欢的资本，所以晏泠认为绯雪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问题来了。
他喜欢绯雪吗？
晏泠不止一次扪心自问，得到的结论永远是: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绝不会屈尊去爱一个奴才。
所以晏泠认为自己不喜欢绯雪。
他对绯雪释放更多关注只不过是因为绯雪艳绝天下的美貌与在训练营时的刻苦。
然而晏泠越是如此催眠自己，他就越是忍不住想从绯雪那里得到更多、更多、更多！
就像触底反弹那样，他从喜欢偷看绯雪，到动不动就占绯雪便宜，再到他十八岁生辰的那一晚，他要了绯雪。
那是他的生辰，亦是绯雪的初夜。
在生辰宴上有充分的理由醉酒，于是晏泠拼了命地喝酒。
事实上，他并非因为喝醉了才要了绯雪。
而是因为老早就决定好了要在自己十八岁生辰这天要了绯雪，所以才灌醉自己。
一直以来，晏泠都认为绯雪是他的所有物。
绯雪也确实是。
所以晏泠坚信，他对绯雪的兴趣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绯雪。
一旦到手，绯雪就不再是奇货可居。
并且晏泠心知肚明绯雪喜欢他，那么他临幸绯雪，绯雪也应该感到欣喜和荣耀。
于是晏泠如自己计划的那般在十八岁生辰宴的当晚将绯雪变成了他的人。
那一晚，绯雪初经人事，表现得很是青涩与生疏。
这反而取悦了晏泠。
晏泠本想给绯雪一个美妙而又难忘的初夜，没想到过于兴奋难以自控反倒弄伤了绯雪，让绯雪像处子那般落了红。
晏泠还记得那时绯雪磕磕绊绊地问了他:
“主人，你……你喜……喜欢我吗？”
晏泠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能让绯雪高兴。
绯雪无论是作为护他周全的影卫还是作为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都足够优秀。
晏泠应该赏绯雪一句“喜欢”。
即便逢场作戏，说些甜言蜜语也是无伤大雅。
然而晏泠当时却故意说:
“本王喜欢的人……是阿澄。”
晏泠确实喜欢晏澄——
作为他的弟弟。
但晏澄几次三番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意，他不想伤晏澄的心，于是说了违心的话。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几乎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晏澄，连寻常百姓也听闻过他与晏澄之间两小无猜、你侬我侬的传言。
当然坊间传言没有一个是真的。
不过既然坐实了他喜欢的人是晏澄，晏泠也就将错就错，只要能讨晏澄欢心即可。
因为晏澄是他的弟弟，对他有救命之恩。
但晏泠是不需要讨绯雪欢心的。
因为绯雪对他再好，也是绯雪应该做的，是分内之职。
所以哪怕是绯雪的初夜，他也没有说一句绯雪爱听的话。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诫晏泠，一旦对绯雪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他内心的某种东西就会崩塌。
晏泠厌恶失控的感觉。
也讨厌被什么人牵着鼻子走。
对绯雪，应该是由他这个主人来掌控，而不是相反。
晏泠本以为，在尽情尝过绯雪的味道之后，绯雪对于他的新鲜感就会荡然无存。
结果，恰恰相反，他开始食髓知味，愈发迷恋绯雪的身体。
绯雪是他的影卫，他是绯雪的主人，对于主人的任何要求，绯雪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他近乎疯狂地每晚都会要绯雪，在各种不同的地点，以各种不同的姿势。
晏泠本就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觉得就这么拿绯雪当发泄工具也没什么不好。
虽说他给不了绯雪任何名分，却可以让绯雪和他一起快乐。
这种快乐持续了近五年。
这段时间是晏泠最快乐的日子。
因为有绯雪陪在他身边。
因为有绯雪躺在他床边。
哪怕荣国皇帝为他赐婚，把郡主许给他做王妃，他也从未碰过她。
晏泠也不懂自己为何只对绯雪一个人感兴趣，自己的身体也只对绯雪一个人起反应。
反正只要看到绯雪，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一旦绯雪被他爹派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他就会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比如有一次，绯雪失踪多日，没有回王府交差，晏雄已经认定绯雪任务失败，身首异处了。
但晏泠却不死心，独自一人在醉灵宗附近找了绯雪整整十八天，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结果回王府后才得知，绯雪这些天一直和一个男人单独关在醉灵宗禁地里。
那个男人是转生门门主，姬如风。
明明晏泠并没有亲眼目睹绯雪和姬如风在禁地里做了些什么，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自己在发疯地寻找绯雪时，绯雪却和另一个男人成了生死之交。
绯雪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于是晏泠震怒，将绯雪压在床上拷问一般地做了三天三夜。
当看到从绯雪下身流出的鲜血染红床单被褥时，晏泠又后悔得不知所措。
他发觉他竟然不知道该拿绯雪如何是好了。
以前他认为，他只要掌控绯雪，绯雪就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然而，如果他掌控不住绯雪了呢？
如果……
绯雪有了比他更好的选择了呢？
……
火光摇曳，冷风直入。
晏泠守在绯雪的冰棺旁，落泪结冰。
“阿雪……”
曾经，他以为绯雪做出了其他选择。
选择葬送整个晏氏，为自己换取荣华富贵。
曾经，他以为绯雪选择了姬如风。
为了和姬如风远走高飞而不惜让他人头落地。
晏泠将一样东西从腰间取了出来。
用双手拿着，很宝贝。
这是绯雪送给他的十八岁生辰贺礼。
是绯雪亲手缝制的腰带。
当初，他床头的墙壁里有处暗格，他什么金银细软都没有放，只放了这条腰带进去。
晏家被抄家后，也唯有这条腰带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保存了这么多年。
晏泠捏着腰带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结果……
每一次，绯雪选择的都是他。
不是别人。
绯雪选的是他！
一直都是他！
晏泠心如刀割，泣不成声。
“阿雪……我其实……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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